黎念咬着皮筋,两手将长发简单随意的一扎,身上的白色连衣裙也没换,提上玄关的牛皮纸袋,出门。
她边下楼边抽空查看了一眼袋子,确认手帕和请帖都在里面。
从收到微信到楼下,黎念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瑞克会所一楼大厅,黎念站在前台面前,瞬间想起昨天窘迫的经历。
正犹豫要不要发微信时,一位身穿西装正装的男人忽然走过来,态度恭敬,“请问是黎念黎小姐吗?”
黎念懵懵的点头,“嗯。”
目光扫到他别在西服的胸牌,职位经理。
她只是站在大厅,怎么就惊动瑞克的经理了?
黎念不安的等他下文,双手不由得攥紧手里的纸袋。
因为是顾总亲自吩咐,其实经理心里比她更慌,忙解释,“黎小姐您别担心,是顾总让我在大厅接您过去。”
黎念松了口气,点点头,然后跟在他身后。
……
经理领着她上了顶层的专属电梯。
黎念看着不停跳动上升的电梯数字,心脏也跟着紧张的乱跳。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瑞克顶层。
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会客厅右手边的落地镜,站在那里,足以俯瞰整个银三角的全景。
夜晚霓虹闪烁,奢饰品商店亮起的logo灯光,几乎点亮整条银三角街道,从高处看去,放佛像一条星星集成的银河带。
经理将黎念带到会客厅的沙发处。
“黎小姐请您在这里稍微等几钟,顾总正在开一场跨洋会议,稍后便到。”
“好的,麻烦您了。”黎念道完谢,便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
会客厅的门被经理关上,发出厚重闷沉的声响。
黎念紧张的心跟着声音一颤,开始不安的发抖。
不知道是不是会客厅布置的太严肃,整体黑白的色调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黎念陡然生出一点临阵脱逃的心思。
或许她可以把袋子放到这里,然后离开就好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黎念擦了擦手心的汗,抬头,环顾四周转移注意力,放松心情。
她视线刚刚扫过房间,忽然被一抹格格不入的色彩第一眼吸引到。
冰蓝色的,在整个黑白色调里显得格外突兀。
黎念目光落在书桌上的花瓶,里面的玫瑰花,格外眼熟。
她在记忆的海库里搜索一圈,终于想起来了。
一周前,她为了答谢顾清昼雨中送她上班,亲自包里一束厄瓜多尔玫瑰送给他。
特意选了冰蓝色。
黎念本职就是在花店工作,日常裁剪花枝,养花护花。
所以只是远远瞧上一眼,就能看出这束玫瑰被主人照顾的很好。
花枝被顶部斜剪两到三厘米,保留了顶部的两三片叶子。白瓷花瓶可以看到水质清洁,水位浅浅的位于鲜花的四分之三处。
即使外行人不懂这些,光从表面也能看出来,已经过去一周,花瓶里的花放佛新鲜如初。
送的东西被精心保护好,黎念生出一种被人珍重的错觉。
是从未有过的美好感觉。
可能是见到熟悉的东西缘故,黎念紧张的情绪缓和了好多。
很快,门外传来有人喊顾总的声音。
黎念闻声立即起身,双手提着牛皮纸袋站起来,扭头看过去。
刚结束工作的顾清昼,浑身散发深沉和躁戾的气息。
顾清昼看见出现在眼前的黎念,不可否认的、短暂的失神了一瞬。
黎念扎着清爽的马尾,一身白色连衣裙,眉眼灵动,身上裸.露的肌肤细腻,细青的血管在灯光下薄若蝉翼,清晰可见。
脸颊因为紧张,因为燥热的夏夜,微微泛红。
她只是站在那,睫毛颤着望向你,就无端的生出一股保护欲。
是衣服穿的太随意了吗?黎念不知道他目光的深意,被看的心虚,头一寸一寸低下去。
他西装革履,领带妥帖。
她一身算不上睡衣也算不上连衣裙的裙子。
黎念暗暗对比,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就换一身衣服好了。
“对不起,九、九叔。”
她在为今天六点的失约道歉。
黎念低着头,露出一截纤细的后脖颈,截截凸.起的骨节。
太瘦。
顾清昼忽然飘了一下思绪。
陷入短暂的沉默。
“九、九叔?”黎念不安的唤了一声。
顾清昼收回目光,淡淡“嗯”了一声,似乎没有要同她计较的意思。
这篇,似乎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了。
紧张半天,没想到这么容易获得原谅,黎念不由得出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顾清昼刚结束会议,一身正装。慢条斯理的解开外套,搭在沙发上。
松了松紧束的蓝白条纹领带,衬衣领口解开了一粒。
他示意黎念坐,神情温和,宛如长辈般闲聊,“刚刚在干什么?”
“看、看花。”
黎念如实回答,没克制住紧张情绪,小小的磕巴了一下。
他把花养的那么好,应该也是喜欢花吧?
黎念确幸的猜想。
养花正是她擅长的领域,脑中储备的知识量足够应对简单的提问。
但顾清昼却没顺着花问下去,冷不丁的问了一个丝毫不相关的问题,“你还记得你当时送花穿的什么颜色衣服吗?”
“……”
黎念懵住,大脑一片空白。
她信心十足的压中了考题范围,但挡不住考官爆冷,选了一个远在天际的冷门问题。
瞬间有种高中被随机抽取背课文的恐惧,黎念紧张的手心蒙了一层薄汗。
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压迫感让黎念不敢抬头,自然也错过了顾清昼短暂的、别有深意的、停在她白色连衣裙身上的目光。
头顶的视线久久不散,顾清昼气场太强大,即使面对她时,已经有意收敛,但只是一个眼神,黎念就会紧张不安。
黎念精神紧绷,目光无助的悬在半空,忽然扫见桌上插着玫瑰的白瓷花瓶。
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花瓶泛着一层薄透的光泽。
纯洁诱人。
让人忍不住伸手触碰。
黎念放佛瞬间生出一股自信,没有思考的脱口而出。
“白色。”
她盲目的、自信的认定白色就是正确答案。
顾清昼坐下,茶雾寥寥。
给出了更具体的答案,“白色连衣裙。”
但是。
他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黎念松口气,心里却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只是某一个日常生活的繁琐小事,一件普通的衣服,他却记得那么清楚。
黎念心神乱了。
她低头,无意见看到身上的衣服,愣住。
她身上这件不就是白色连衣裙。
还是说,因为相似的衣服勾起了那天的回忆。
……
作为长辈,顾清昼亲自为她倒茶,黎念双手恭敬的、诚惶诚恐的接过来。
“谢谢九、九叔。”
黎念很少喝茶,嗅到清香味涩的茶叶气息,心底那点不知名的情绪随着茶香越品越淡。
黎念刚拿着茶杯抿了一小口,听到顾清昼忽地轻笑,“你很怕我?”
他就知道小朋友一紧张就会结巴。
粗略算下来,小朋友除了喝醉酒认错人那次,似乎和他讲话一直都是结巴。
“……”
怕。
刚才的突然抽查,她就怕的要死。
但黎念哑然,握着茶杯不敢哼声。
顾清昼换了一种问法,黑眸盯着她,“我长得很吓人?”
“……”
怎么可能。
他是目前她见过最帅的男人。
但她不敢回答,也不敢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