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的拐弯处,有一座青砖红瓦的大宅院,院墙高大,门前还有石头狮子,门匾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周”字。
劲松知道,这是周阁老的祖宅,周阁老有个儿子在金陵做官,与他父亲熟识,几日前父亲还收到这位周家大老爷的信,说自己父亲不日就要回乡下定居,父亲年老多病,请何大夫多多上门把脉照看等语。看周家这祖宅修葺一新,估计周阁老很快就要回来了。
村子的最西边,就是阿九的家了。
上次随赵大光来过一次,劲松已经是轻车熟路。
阿九家的大门虚掩着,木门两边的月季花开得红艳艳的,花丛中不时有金黄色和紫色的蝴蝶飞来飞去。
劲松轻轻推开了门,慢步走进了院中。
只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北边院墙边的那颗老槐树底下,放着一个精巧的竹篮,篮子边摆着一双粉色的绣花鞋,鞋尖上各绣着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一双葱绿色的布袜子,还散乱放桌许多开满了槐花的槐花枝条。
劲松不由自主地就往树上看去。
在洁白的槐花和碧绿的槐叶间,出现了一双小巧的脚。
这双脚,一看就是女子的脚,光洁如玉,精致小巧,雪白粉嫩,看起来干净到令人觉得她的脚丫里头都是洁净如玉。
劲松顿时有些口干舌燥,紧接着,他又看见了枝叶间露出的那张俏丽的脸,正是阿九!
劲松急忙垂下眼帘,却不由自主地又看了她的脚一眼,这一眼看去,他的心居然莫名其妙地颤抖起来,浑身像是被雷击中一样,血液都有些涌上了头顶。
有生以来,他从未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
这时候,阿九在树上也看见了他,登时吃了一惊,然后就是大窘,脸上腾地红了。
劲松这次意识到时自己唐突了,急忙转过身去:“阿九,你快些下来!”
阿九立刻爬下树,也顾不上穿袜子了,立刻穿上鞋子,定了定神,方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家里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么?”劲松转回身子,顾左右而言其他。
“哦,我家里人都去田地里打油菜籽去了!这个时候,家里有地的人家,怎么可能还呆在家里。”阿九一边回答,一边溜了劲松一眼,不知怎地,她竟然有些不敢直视他。
“哦哦,惭愧,我家里从来没种过地,所以不懂这些!”
阿九奇道:“你们家没有地?那还在乡下住?”
劲松道:“我爹是大夫,他只喜欢种草药,我家倒是有几十亩地,都被我爹种了草药,不种庄稼的。”
这一问一答,两人之间原本生疏的距离,居然拉近了不少,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也轻松了起来。
以前,这两人是彼此把对方当做陌生人,在茶园里见面也不打招呼的那种。
后来彼此有些小心结,都有些看不惯对方,更是谁也不想搭理谁。
可是,经过剿匪事件之后,阿九打心底对他转变了看法,就不知不觉想跟他多说几句。
至于劲松,眼前的少女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哪有不感激的道理,他巴不得跟她多多的说上几句。
阿九听他说他家不种庄稼,就想,难怪了,然后她就从厨房里搬了个小凳子出来,让劲松坐着,然后她又问:“劲松,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到我家来,一定是有事的吧?”
劲松笑了笑:“是有点事,要找你七哥,他书读的好,我昨儿读了一篇文章,有几句话,甚是不解,就想着来问问他。”
“你问我七哥,那还不如问我爹呢!”
劲松哈哈一笑:“我可不敢耽误先生的宝贵时间,再说了,我本就学得不够透,哪里还敢让先生知道,那我不是等着手心挨板子的吗!”
阿九一想,也对,就问:“到底是哪几句话你没吃透?说来我听听呗?”
劲松眼珠一转,心里开始暗暗计较起来,他就问:“那你七哥到底什么才能回来?”
“恐怕要等到天黑吧!”
劲松便道:“那我明日再来吧,阿九,天色不早,我估计你也要忙着做晚饭给家人吃了,我这就告辞。”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
阿九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希望他能留下来再坐一会,可是嘴上硬是说不出口,只是呆呆看着他英挺的背影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而她却连送他出门的礼节,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