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迎屏息凝神,朝着林元安竖起大拇指。
林元安不懂方迎的手势什么意思,但看样子也不像骂人的,于是她回礼一个大拇指。
方迎眼角带着笑意,直到一个周六日出声。
“我要你的颜色。”那个周六日盘腿坐在方迎面前,指着她的衣服重复道,“我要你的颜色。”
一人开口后其他周六日也开始选色。
“我也要。”
“我不要,我要这个绿色。”
“可是爸爸说我只能穿灰色。”
“爸爸什么爸爸,我都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
“好耶,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意外了。”
刚出生的周六日只保留出生前的记忆,但强行灌输的记忆只能让她们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事情,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记恨周爸。
“你要怎么帮我们上色?”为首的周六日十分谨慎,“如果你敢骗我的话,我会吞掉你。”
“我从来不骗人。”方迎举起一个指头对天,“这是我老家的习俗,当一个人立誓时要举起一根手指对天,让天来作证。”
“如果这个人违背誓言的话,就要被天惩罚。”方迎睁眼说瞎话,“我发誓,我从不说假话。”
语毕,方迎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来提取为一颗橙色宝石。她将所有宝石放在一起,聚起地上的水液形成液压机,猛的将所有石头打成齑粉。
如果云语在的话,一掌解决。
方迎再次叹了口气,在粉末中掺杂着水请周六日们自便。
她们从未见过这么多颜色。
从出生之日起,她们就仿佛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即使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每天被喜爱潮湿的虫子啃食,也满心渴望学习。
她们想要考研,想要背书,想要越来越完美直到满足所有人的愿望。
周六日们尽情地将颜色挥洒在身上,总是阴恻恻木着的脸也有了裂痕。
她们想笑,想发自内心的笑。
面具彻底碎裂,楼下充斥着欢声笑语,每一个周六日都有自己独特的想法,灰色被不同样式、不同色彩融合的想法覆盖,终于从真正意义上获得了新生。
方迎悄无声息地绕过她们,蹲在了最中心。
蛋壳又一次从内里被戳破,方迎猝不及防地和里面的一只眼睛对视,下意识堵上了那个窟窿。
里面的手指戳了几次手心后就停止了动作,方迎静静等待许久后将手抬了起来。
她从外一片一片地将蛋壳掀开,终于看到了孵化的过程。
一个抱着双膝的周六日安静的躺在里面不声不响,只是直勾勾盯着方迎,像外面那些一样。
“你为什么不出来?”
里面的周六日摇摇头:“我带着期望诞生。”
“如果你不希望我出生,那我可以在蛋壳里重塑,直到变的完美。”
二十二岁的周六日在最大的蛋壳中出生,周边大大小小的蛋壳均有不同时候的碎裂,不同年龄段的周六日一起站在这个地下室,场面诡异又心酸。
她们每个人都带着任务降生,为的只是获得别人的认可和欢心,却忘了自己在追寻目标的路上是否自愿。
六岁的周六日攥紧衣角站在最后:“少儿写作大赛我只拿了二等奖,但现在我已经能拿到一等奖了!”
十三岁的周六日对着试卷抓耳挠腮:“月考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第一名啊?要不然还是把压力给后面的新生儿吧。”
十八岁的周六日愤怒地将情书扔进垃圾桶里,又灰溜溜地拾起:“算了,我还是自己写几封吧,不然爸爸又该没面子了。”
但从小到大的周六日很快就被个性吸引,她们不约而同地放下所谓的任务,逐渐融入欢声笑语,成为了万千普通人中一个。
拥有自己,这是再幸福不过的一件事。
但仍然有不少周六日在坚持被周爸设置好的服从基因,强忍着埋头苦学。
方迎掏出机关水枪,将蛋壳全部扫射碎掉。
她抬起双手,将所有蛋壳汇聚在空中团在一起,捏成了一颗巨大的白球。
蛋壳外部漂亮的莹亮静静地躺在方迎手心,这次方迎十分争气的没有七窍流血,她转头吐出一口血,将那颗莹亮的宝石嵌在蛋壳白球上。
白球悬空在顶上,内部转动的五彩宝石平等地照耀每个角落。
方迎又将林元安贡献的几颗钻石镶了上去,光彩更加夺目。
她站在所有抬着头的周六日身后,小声地说道。
“你们也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