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你几时到的?是不是等我等很久了?”锦觅在百花宫一见到他,拉着他的手赶紧让他入座。
润玉被她拉着手入座,见她对自己还和当初一样亲密,心中那几许因解除婚约而产生的“她可能会疏远自己”的忧虑消除,他的心放松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从容的微笑:“我也是才到不久。”
二人面前的石桌上备有茶水器具,锦觅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又挥挥衣袖,将保存在乾坤宝戒里的鲜花饼和桂花糕、龙须酥、荷花酥等几样糕点一并取出来摆放到桌上(除鲜花饼是临秀亲手所做,其他糕点都是最近几日临秀为了投喂锦觅而专门找人做的),“当初在天界时我答应过你,若是我回到花界,定要请你来花界以尽地主之谊,我昨日还想着你何日会有闲暇,届时给你下拜帖邀请你来花界游玩,没想到今日你正巧来了。”
锦觅将一双筷子递到他手中,指着石桌上的鲜花饼,笑道:“当初在天界时说好要请你吃鲜花饼,今日这里正好有,阿玉,这是我母亲亲手做,味道很好,你快尝尝。”
“我以为当初那些话就是聊天时的随口一说,没想到觅儿你都还记得。”润玉心生感动。
“答应你的事我怎么会忘?”锦觅见他光顾着说话不动手,赶紧用筷子夹起一块鲜花饼放到他面前的空碗中,“别光说话,快尝尝我母亲的手艺。”
“多谢觅儿。”
润玉夹起碗中那块鲜花饼,动作斯文地咬了一口鲜花饼,细细品尝了一会儿,称赞道:“味道确实不错。”
锦觅脸上扬起一阵骄傲神色,略微得意道:“我母亲做鲜花饼的手艺,在花界可是数一数二的,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看来,觅儿你与水神、风神相处甚欢。”润玉见她眉眼满是惬意,心中那或多或少担忧她与生父、继母相处不愉快的担忧烟消云散。
“我爹爹待我自是极好的,我母亲待我视若亲生骨肉,对我简直是掏心窝子地疼宠。”锦觅觉得此话很像是炫耀,连忙道:“阿玉,我这话不是在向你炫耀什么,你别误……”
“觅儿,我知你想说什么……”锦觅话没说完,润玉打断了她的话头,“我不会误会的。二位上神待你好是应该的,这也说明,不是世上每一位父亲和每一位继母都对孩儿不好,如此……便好。”
锦觅听他这话,心中莫名有些心疼他也莫名有些愧疚,为了驱散突如其来的这股感觉,她又夹了一样糕点到他碗里,殷勤着说:“糕点在前,我们还是尽情享受美食吧。阿玉,这些都是我母亲特地找人给我做的,味道也很不错,你尝尝。”
待润玉一一尝过糕点后,润玉放下筷子,才说出自己今日来花界找她的缘由:“觅儿,今日酒神告诉我,皋陶尊者已审理清楚废后所犯罪行,明日天帝就会在九霄云殿对废后做出最终判决。”
他将杯中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手里捏着茶杯滴溜溜地转动,“据酒神从皋陶那里探来的消息,若真按天规律法处置,废后会受诛神之罚、落得神魂俱灭的下场,鸟族也会受到废后牵连,领地被剥夺、无处安身……”
锦觅放下筷子,想了想,问他:“阿玉你是担心天帝会心生恻隐,看在与废后万年多的夫妻情分上,从轻处罚?”
“我……不知道。”润玉摇摇头,看着她的脸,缓缓述说着自己心底复杂的想法:“废后她因一己之私,致使我母族覆灭,害得无数无辜族人冤死,又害我与生母骨肉分离几千年,她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稍有犯错,她便恨不得将我踩死,是以我从前只能战战兢兢地活着,不敢对人表露自己的想法,更不敢与人深交。”
“按理我该是恨她巴不得她死的。听到她得此下场,我该是畅快的,可我心中却没有半分欢喜的感觉,反而尽是不忍。”润玉低下头,“她虽对我不好,可她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若是出面替她求情,就是背叛我娘以及无数惨死在她刀下的族人,先不说我娘会不会对我失望,我自己也会无颜面对我娘,可若是不替她求情,眼睁睁看她落得那样的下场,我心中又会产生几许愧疚。”
“求不求情,好像都不对。”他抬起头,像是陷在迷惘中的人,想从她这里寻找到答案,“觅儿,你说我该如何做?”
锦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说是这么说,但锦觅自出生起就没了娘,对亲娘没有任何记忆,对害死亲娘的废后要说有滔天的恨意怒火,其实也没有。她对废后的恨意与怒火,更多的是源于她指使那黑衣人,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徒弟双华。
良久,她缓缓开口:“阿玉,你会感到迷惘,是因为你心地善良、心怀感恩,这是值得赞许的!但要不要替她求情,这事或许用不着你苦恼。”
润玉稍稍一想,便知晓她此话何意,“确实如觅儿所言,我若是替她求情,恐怕她非但不领情,反会觉着我猫哭耗子假慈悲。再者天帝那边,也定不会让她真的落得那般下场,不是因为天帝对她有多少感情,而是因为那么做会丢了他的脸面。”他自嘲一笑,“可笑,我居然会是如此虚伪之人的儿子。”
锦觅双手握住他的手,劝慰道:“他薄情寡义,你有情有义,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阿玉,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因此责难自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觅儿说得是。”润玉深吸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嘴角向上扬起,眉眼柔和:“觅儿,多谢你。”
锦觅收回手,坐直身子,回想着近几日花界收集得来的消息,“荼姚天后之位被废且身陷牢狱,穗禾与旭凤人间历劫未归,鸟族长老隐雀趁机拉拢族人、聚拢权力,此时虽无首领之名,却俨然成为鸟族新任首领,你来之前我刚收到消息,隐雀暗中与魔尊来往频繁,且说服族人试图重新与天界谈判,若成则可重振威风,若不成则可能叛出天界归顺魔界。”
锦觅沉思道:“魔界近来异动频繁,我猜测,不日天魔两界必有一战。若想减少伤亡,恐怕还得从鸟族这边下手。”
“穗禾常年客居天界,疏远本族,论能力、资历和人望,皆不足以与穗禾比肩,这隐雀就是穗禾掌稳鸟族权力的最大障碍,如今穗禾失去废后这一大靠山,要想凭她稳住鸟族怕是不易。”润玉沉吟片刻,问她:“觅儿,你想保住鸟族?”
“花界与鸟族千几百年来,一直都是表面和平,但鸟族毕竟关乎着六界和平,天魔大战已不可避免,鸟族若是归顺魔界岂不是给魔界平添一份助力?”锦觅说,“花界与天界是一衣带水、唇亡齿寒的关系,天界若是动乱不安,我花界又岂会和平?”
锦觅站起身来回走动两圈,问他:“阿玉,穗禾与旭凤下界历劫应不是与我那般必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