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接新姑爷长屋大厅被装饰一新,美酒佳肴挤满桌面香气氤氲又醉人,吟游诗人早早开始发挥,有一搭没一拨地弹着不同小调片段,似乎是料到根本没有人会认真听所以干脆明目张胆地敷衍。已经到场的宾客们斗酒划拳热闹非凡,当兰蒂芙在母亲陪同下到达大厅时厅里突然安静下来,众人视线在这一刻齐刷刷落到自己身上,兰蒂芙面无表情全身僵硬,只希望眼下的一切赶快过去。
没多时吉恩果然领着新姑爷一行人进了长屋。西格德实在太显眼无法忽视,兰蒂芙一眼就注意到她的未婚夫个头真是高的离谱,整个大厅放眼望去也没有比他更高的人。他有一头跟兰蒂芙发色相近的棕红头发,在脑后束成发辫垂到背上,脑袋两侧剃得干干净净,是诺斯男人很常见的长发发型。他那一双湛蓝眼睛颇有活力,自进大门以来一直在好奇张望。
吉恩对同性的评价过于保守了,事实上西格德哪怕是作为战胜方的仇敌首领依然轻而易举俘获了本地许多姑娘的芳心,没有个出众的外貌当然是做不到的。兰蒂芙得承认未婚夫英俊又潇洒,确实魅力非凡,可——
那又怎样呢?
那样的西格德也无法让她内心小鹿乱撞,事实上她自从初见西格德到现在始终心如止水,没什么波动可言。
先知预言西格德不会爱妻子,而这位准妻子也比谁都清楚自己对未婚夫从未动心,以后也不会,这桩婚事,就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西格德!好孩子!”韦恩斯王主动向前打招呼给了这个大高个男人热情的拥抱,“路上幸苦啦,到这儿就当自己家,千万别客气!来兰蒂芙,见见你的未婚夫!”
兰蒂芙被招呼上前,努力克制住鸡皮疙瘩冒起来,谁能想象兰蒂芙的族人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跟黑鸦氏族纷争不断,为抢夺北方通商海路所有权打得你死我活,听说最为惨烈的一次海战结束后海水都能泡出条血路来,血天鹅于其上空盘旋嘶叫了三天之久。
够会演的啊老爹,兰蒂芙如此腹诽着嘴角不屑一闪而过。
“日安,兰蒂芙,”西格德上前行礼致意,“你今日真是光彩照人,我给你带了礼物,艾沃尔?”
艾沃尔?
听到这个名字兰蒂芙不由得瞪大了眼,因为在这之前她听说许多有关这狼吻者艾沃尔的传言了。首先她在进攻海于格松的战事中充任了西格德的左膀右臂,在战场上非常活跃,名气挺响,听说在吕加菲尔克是个闻名遐迩的盾女。
再具体的兰蒂芙也不清楚了,由于没有具体的事迹可以证明其勇武,兰蒂芙更相信狼吻者这名声是靠诗人和歌手硬吹出来的。许多雅尔都有专门的诗人歌手帮自己写赞美萨迦加以传唱,她的父亲和弟弟还各自有一个。
话说回来订婚为什么要带妹妹啊?
于是“狼吻者”艾沃尔应声走出西格德与圆柱之间的阴影,这个小有名气的盾女有一头耀目的浅金长发,刘海束成三股发辫斜斜垂到胸前,居然能不挡着脸。她的面庞轮廓线条对于年轻女子而言实在有些过于硬朗了,像是冰咸狂野的海风大胆操刀雕就,剑眉笔直斜飞向鬓,鼻梁挺拔略呈鹰钩,飒爽锐利的轮廓透出半分恰到好处的粗犷,她的眼窝很是深邃,深到大厅里亮堂的灯火也无法完全驱散她眉骨下的阴影,配合她那双冰冷又锐利的灰绿色眼眸,兰蒂芙立刻想起了奥丁那神俊非凡的猎鹰维德佛尔尼尔。
被兄长发问后艾沃尔皱眉瞪了过去。
“我不是早就交给你了吗?”艾沃尔毫不演示嫌弃地瞪向西格德道,“你是白痴吗?”
兰蒂芙目瞪口呆。
白……白痴??
天哪……她怎么敢……?
西格德顿时表情尴尬僵住,韦恩斯和比安卡也是大同小异的震惊表情。
“算了,等着。”艾沃尔翻个白眼扭头就走,不过转头之前她脚步顿了顿望向了兰蒂芙,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甩头离开了。
“呃……她就是这种人,哈哈,习惯就好了。”西格德挠了挠头打圆场,“被我惯的,有什么办法,不用理他,咱们先开席吧!”
韦恩斯和比安卡脸上都再次挤出笑容,西格德的注意力迅速从未婚妻身上撤走,开始与韦恩斯互相客套,众人落座享用盛宴。西格德跟韦恩斯东拉西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还能干笑着互相敬酒,没再与兰蒂芙有过交流,这倒是让她松口气。百无聊赖的兰蒂芙开始神游天外,视线乱飘。
走神片刻后,她突然发现她满脑子都是艾沃尔。
一定是因为……她的容貌就着实令人难忘吧。
兰蒂芙从未见过那样高壮的女人,艾沃尔跟她身旁的兄长相比除了身高略差些,其他方面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光就这点就属实令人惊叹了,因为过去有无数人告诉兰蒂芙没必要那么拼命锻炼习武,反正女人怎么也壮不过男人,就像女人怎么也打不过男人。
长厅左侧吟游诗人因为唱太难听被打让兰蒂芙偶然回到现实。她看着诗人逃到长屋门口后又被众人拖了回来,看来前景堪忧。
长厅右侧有个女人被男人用力推倒在火光难照的阴影中发出愉悦的尖叫,周围还有人起哄。
门口几条猎狗为了争食打起架来,旁边的男人们慌忙努力将其拽开,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兰蒂芙越发感到自己正在浪费生命,一切无聊透顶。
身旁父亲和新女婿两人扯着嗓门谈话仿佛是在比谁声音更大,更何况还时不时爆发出大笑,震得兰蒂芙耳朵疼。比安卡则脸上挂着僵硬的呵呵笑容视线在丈夫和女婿间来回晃,时不时点点头应和两声,兰蒂芙真的很好奇她话都插不上是怎么做到还能保持微笑坚持附和的。
我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