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声,兰蒂芙扭头看去,索瓦眼睛瞪如铜铃,嘴都合不上了。
两招制敌,见血封喉,兰蒂芙敢打赌在场绝大部分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结束了。惊叹后响起的纷纷议论声证实了这点。
艾沃尔干脆收起剑甩了甩上头的血,动作利落地还剑入鞘。神情淡漠无甚波澜,好像刚刚就是用剑杀了只鸡。
“看来,”索瓦的声线有些颤抖,“不让她杀人才是让她为难。”
兰蒂芙深以为然,相当理解此时此刻索瓦心有余悸的心情。
兰蒂芙看向自己的父亲,不出所料韦恩斯也还在目瞪口呆的状态中,他曾经也是个出色的战士,不知刚刚电光石火的生死方寸间他都看清了门道吗。
韦恩斯领主在众多视线注视下脸色苍白地宣布结果:“雷尔德已死亡,根据律法奴隶达芙仍归胜者艾沃尔所有。”接着他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堂弟的尸体,艾沃尔默默走开,留下韦恩斯蹲在血淋淋的尸首前将死后仍怒目圆瞪的雷尔德双眸阖上。
注视着雷尔德紧绷的面容韦恩斯沉下声来自言自语:“他已经加入了众神的盛宴,与祖先共同畅饮甜美的蜜酒,在无尽的斗争中战至末日。”语毕将雷尔德持斧的手用力合上握紧,于是也沾了满手血腥。
兰蒂芙深吸口气,刚回过头去想要寻找艾沃尔就被吓了一跳。
她要找的人早就在近在咫尺盯着她看。
“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艾沃尔眉头微皱眼里流露出些许担忧。
“啊,是吗?”兰蒂芙赶忙掩饰面容上瞬间流露的慌乱,挤出笑容道,“我很好。”
“那是我看岔了。”艾沃尔点着头表情却并未完全释然,接着她抬眼看向南方广阔的海面与蓝天口吻感慨道:“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哦,对,从昨晚婚礼开始,此地是她不该久留的娘家,佛恩伯格正式成了她唯一的真正的新家。
想到这里兰蒂芙丝毫无法感受到任何喜悦和期待,只觉得连日来熟悉的沉闷在她心头压得更重了。
西格德从后面找上她时艾沃尔瞥了眼义兄,便向兰蒂芙颔首示意扭头离开,达芙快跑几步跟上艾沃尔紧紧挨着她走。兰蒂芙望着达芙的背影突然打从心底里产生一股羡慕来。
西格德一把搂过兰蒂芙的肩也望着义妹远去的背影问:“你们聊了什么?”
“没来得及聊什么。”兰蒂芙仍执着地望着艾沃尔离开的方向,更像是自言自语,“她走得太快了。”
“没事,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西格德又将兰蒂芙搂得更紧了笑道,“你还愁以后没机会跟小姑子聊天?”
兰蒂芙终于扭头冲西格德露出了笑容。
*
船队在海上航行了一天半后暂且停在霍达菲尔克的一个偏远小港口休整,地方虽小但佛恩伯格的客人们要求也不算高,只要能休息一晚吃个饱再洗个澡就更好了。毕竟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淋了场小雨,就算有斗篷应付也无法阻止雨水浸漫四肢。兰蒂芙他们从船上下来时艾沃尔跟戴格已经在为他们张罗住处,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对这个寒酸小地方的村长来说就是笔发财的机会,哪怕今晚只能睡猪圈他也乐得为贵人下榻清扫出那么几间没有耗子虱子还温暖的房间来。西格德带兰蒂芙在她的临时住处转了一圈,得到后者肯定评价后表示要去找村长喝两杯。
然而事实上这“喝两杯”就让西格德喝到了后半夜,虽不能说烂醉如泥,但也确实是行走自理都成问题。好在兰蒂芙也没那么孱弱无力,她将西格德半搀半扛地弄回临时住处后,身上出了层细细的薄汗。再看看西格德趴倒床上满嘴胡话酒气熏天只能蠕动的样子,兰蒂芙只是伺候他脱了外衣鞋袜盖好被褥,就果断离开了小屋。
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情况下还跟西格德同床共枕,甚至无法在房间里多呆半刻。
那我该去哪儿呢?
兰蒂芙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但她甩甩头将其赶出脑海,并告诫自己不能总这样去叨扰她麻烦她。
更何况,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介意你在最应当尽妻子义务的时候把醉醺醺的丈夫独自丢在屋里?
所以兰蒂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独自在外闲逛片刻,实在冷得受不了时再回去,可能屋里的酒臭味会淡一些。
然而她心里有个声音小声提醒道:可你为了避免西格德照亮,把门窗全关死了啊……
行吧,兰蒂芙忍受着四面八方吹来的寒风,吸了吸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鼻子心想,再怎样逃避最后还是要回到西格德身边的。
总之能逃一时是一时。
于是兰蒂芙迈着拖拖拉拉的步伐走进滨海呼啸的寒风中,心酸漫上心头。
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沿着村长那简陋长屋一侧行走时,本想望望月亮的她望到了屋檐上趴着的人影。
准确来说并不是完全趴着的,而是靠胳膊撑起上半身匍匐前进,朝着正前方一只背对着人影的,正在沉迷舔爪子的长毛猫前进。
那猫舔猫毛得专注,看来是完完全全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接近,人影当真是一丝声响也没发出,月下剪影完全就是个蓄势待发的捕猎者姿态,看得兰蒂芙都紧张起来挪不动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