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比约恩果然把那坛来自林迪法恩斯的陈年好酒开出来请众人品尝,不过因为过于宝贵也只允许尝这一坛而已。于是向来惯常弥漫着浓烈热辣刺鼻酒味的大厅里,今晚混入了几丝柔腻醇美的甜香。
长桌边格尔达和艾沃尔一如既往地紧挨着一块坐,即便格尔达之前在艾沃尔搬运重物时频频踹她屁股,后来被艾沃尔抓到惩罚方式就是拎住双腿脚踝倒头朝下倒吊起来好一会儿——以艾沃尔的身高和臂力做到这一点确实轻而易举,她们总是能迅速合好。格尔达每回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反正也不怎么疼。
本来以格尔达一个外来的落魄前伯爵夫人身份,是不够格坐到首座旁这样近的位置的,如果不是看在艾沃尔的面上她即便是坐下也会被赶走。
“我都喝完了。”格尔达拿自己的空杯子碰了碰艾沃尔的杯子,“你要喝到明年?”
“葡萄酒就得这么尝,你个乡巴佬。”艾沃尔翻了个白眼又轻轻晃了晃酒杯,突然叹着气把杯子放到桌上。
“怎么这陈年外国佳酿还满足不了你?”格尔达说着径直拿过了艾沃尔喝剩的葡萄酒拖到自己跟前。
“我果然跟酒不对付。”艾沃尔摇摇头说,“这葡萄酒比起蜜酒麦芽酒,也就是难喝程度减轻那么一丝丝而已。”
“我真好奇你的酒量,”格尔达拿过艾沃尔的葡萄酒杯晃了晃揶揄道,“你就没想过忍一忍拼一次试试酒量吗?”
“有那个必要吗?”艾沃尔说着抱着胳膊老气横秋地重重叹口气,“拼给谁看?”
格尔达眨了眨眼,凑近艾沃尔跟前拱了拱她的胳膊笑嘻嘻问道:“又有什么事把你烦成这样?嗯?不跟你的专用狗腿子透露透露?”
艾沃尔充满鄙夷地瞥了格尔达一眼,还是给出了答复:“你认识托斯泰因吗?”
“他不就在对面?不就是狼卫一员?”格尔达朝桌对面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抬了抬下巴,“你已经醉啦?”
艾沃尔翻了个大白眼揉了揉额角说:“除了他呢?还有吗”
“我看你是真的醉了。”格尔达苦笑道,“托斯泰因算是诺斯男人最常见的名字之一了吧,我没记错的话佛恩伯格就有四五个托斯泰因,你要怎么——”
“但是佛恩伯格没有一个曾经在海厄波尔做过领主心腹后来叛逃的托斯泰因!”
艾沃尔猛然拔高声调引来周围侧目,尴尬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她垂下眼睑沉默片刻,推开椅子站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格尔达看了看周围,纠结了一番还是带上葡萄酒也跟着离开了长桌。
她快跑几步追上长腿迈步生风的艾沃尔,两人绕过门口打架的醉汉来到长厅外走廊里,格尔达立刻就被寒风吹的哆嗦了一下。
“艾沃尔,”她伸手挽住艾沃尔的胳膊说道,“听你的意思,你是又打听到仇人的消息了?”
艾沃尔没有回话,格尔达知道这相当于默认了。
“谁呀谁呀?”格尔达绕到艾沃尔跟前去拦住了她去路兴致勃勃问,“只打听到名字吗?父名呢?外号呢?最近动向?全都没有?”
艾沃尔抱着胳膊身子一歪靠在墙上,重重叹了口气,揪起眉心神色思虑重重。
格尔达一看到明明该正当妙龄的好友一提及仇家就唉声叹气老气横秋的,浑似个为生计所困操劳半辈子的中年人,她自然心里也不是滋味。哪怕明知劝了用处不大,格尔达还是将一只手轻轻放在艾沃尔横抱的胳膊上柔声劝:“只知道叫托斯泰因就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恕我直言,这只会浪费你宝贵的精力,我知道你向来是秉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错漏一个的宗旨,可有时候……你是不是该思考思考调整计划?”
“其实,我还打听了那个托斯泰因的长相。”艾沃尔盯着近在咫尺的墙壁,浮动的眸光都隐藏在眉骨下深深阴影中,“但其实也是无用。”
格尔达又建议道:“要不你试试到处张贴悬赏画像?”
艾沃尔仍旧盯着墙说:“我打听到的托斯泰因长相是十年前的样子,而且描述得太笼统了,画不出五官特征。”
“那看来你只能放弃了。”格尔达边继续品尝葡萄酒边悠哉悠哉踱步到廊下说,“找这个托斯泰因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撞了大运。”
沉默片刻后,艾沃尔再开口口吻听起来稍显轻松了些:“你说得对,我的目标不能是揪出每个涉事者,有的人可能坟头草三尺高了。”
“你能想通再好不过啦!”格尔达转身笑得灿烂,“那咱们回屋里去吧!好好享受宴会!”
艾沃尔迷了眼眼尾弯出似有若无的弧度,要不是跟她太熟了格尔达可能都注意不到这个小表情——这个昭示了艾沃尔很可能正在动歪脑筋的小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