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英在认识法澜前可谓一帆风顺。她年少成名,人长得又美,一直都是法沂的掌上明珠,法鸠一族内定的继承人。
“所以,她在认识你之后开始倒霉了?”乔曦问道。
法澜嘴角一丝苦涩,点了点头。其实最开始二人只是劲敌,而且法澜年幼,年长的法英并未把人放在心上。直到后来法澜私自去青州卖药,二人才有了更深的交集。
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做生意并不成功,虽然他卖出了大半的瓶瓶罐罐,但价格太低,只能勉强保本。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一个俊俏的公子哥路过,高价买下了他剩下的东西。
听到这,乔曦会心一笑。
“这个公子哥是法英?”
法澜点点头,不自觉扬起了嘴角。那时他还没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只当这位“公子”是好心,还约定下次给人带些青州难见的山菌。
“我后来曾问过她,她说她一开始就认出了人,买我东西也只是为了逗弄。”法澜说着,嘴角的笑意更盛,拿起自己的酒壶为乔曦倒了一碗三苗的自酿。
乔曦见酒味不重,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然而自酿辛辣,让人差点喝出了眼泪。见状,法澜连忙递上一旁阿梅做的米糕。
“看来这三苗的酒对外人来说确实重了些。”
乔曦摆摆手,往嘴里塞了一块米糕。她上次饮酒还是同秋娘和四月姐姐一起,万宝宝的规矩严,这十年来未曾让她碰过酒精。但法澜不知,他见人红了脸,赶忙又递上了一碗清水,笑着说道:“此刻连晌午都不到,要是先生就这么醉了,在下岂不罪过?”
乔曦接过水一饮而尽,在心里撇了撇嘴。今天是她被绑的第三天,法澜一大早就邀她来他的房间听故事,没想到刚开了个头就来了一碗烈酒。她清了清嗓子,随口问道:“你们三苗的人都是这么烈的吗?”
法澜点了点头。
“三苗、青州,这些汉河东南的地方都是如此。”
闻言,乔曦彷佛想到了什么。
“可是因为这里的旱涝?”
“先生聪慧,确实如此。”
汉河东南的州县气候变化莫测,如今年一般的丰年少有,大旱、大涝都是常事,所以人们把水做成烈酒以备不测。
“所以,连阿梅一样的孩子也会饮酒?”
法澜点点头。饮酒对三苗人而言就如同喝水,大人喝得,小童自然也喝得。然而这事却令乔曦心里一阵不舒服,想起了阿梅淡定地吃槐叶的画面。以前只是见书上见过三苗的贫瘠,没想到现实远比那更夸张。
法澜见人眉头打结,猜出了人的想法,目光变得深邃。
“所以,三苗需要明君,需要法英。”
乔曦没想到眼前人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想起阿梅昨日说的,她认真地问道。“阿梅同我说,你并没有起兵之意,只是想办法拥立新族长,对吗?”
闻言,法澜有些意外,他没想过阿梅会同人说这些,但他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三苗资源匮乏,若是再起内乱,怕是没人能过上好日子。
法澜的想法可谓大义,但乔曦却问出了一个残忍的问题。
“他们赶走你们,欺辱你们,你难道就不恨?”
男人好看的桃花眼一红,嗤笑一声。
“我恨,但恨并不能让族人吃饱。”
这话掷地有声,如一块巨石砸入了乔曦心田,一时间感慨万分。明明眼前人是为了族人行险事,结果最后一切都落了空。她想安慰几句,却只觉言语在此刻太过苍白。
法澜却不以为意,只是别过头,默默叹了口气,讲起了三苗之乱。
自从法英那次给法雀送粮食,法沂就对人起了疑心。他除了关自己女儿的禁闭,还把自己的侄子接到了身边,以关心之名行栽培之事。
“只是因为这一件事就要换人?”乔曦疑惑道。
法澜摇了摇头,为自己倒了一碗酒。自古以来太子最难当,在三苗也不例外。法沂嫉妒法英的才华,讨厌大家对她的示好,所以抓着这一点儿过失使劲苛责。后来法英被放出来,还被罚去上山守陵。
“那法英呢,她就没做些什么?”
法英初时能理解自己被罚,毕竟她违背了族长的意思。然而去守陵后她发现了一个秘密,改变了想法。
“秘密,什么秘密?”
法澜眉头一皱,讲起了法沂族长之位的由来。法沂虽然有能但心太狠,所以上一任老族长并不属意他继位,但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赢得了老族长之女——法莲的芳心。借着这层姻亲关系,他最终成了新的统领。然而,男人得位后就图穷匕见,悄悄毒死了法英的生母,法莲。
“阿英知道后就起了反心,给人开始下毒,誓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听到这乔曦不禁拍手称快,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同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