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点点头,给旁边的婢子使了一个眼色。小婢子撇撇嘴,赶忙跑去了厨房。虽然窈娘从来都是精心准备,但是程若珩甚少领情,连小住时都是分堂而食。这次也不意外,男人来去匆匆,只留女人在原地愣了许久。
远处的嬷嬷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自家小姐眼中的悲切与愤怒不假。然而,过了一晚之后窈娘就重新打起了精神,久违地要出门走。
“小姐,我们去哪儿呢?”
“哪儿热闹就去哪儿看看吧。”
闻言,嬷嬷想起了最近新开张的赵氏,叫人驱车进了城。进城之后,窈娘一改往日的冷淡,打开车窗,仔细地看着上京的繁华。
“小姐,前面就是赵氏了。”
窈娘点点头,抬眼望向了那硕大的烫金招牌。
“这里以前是个酒楼吧?”
“是的小姐,有十年了吧。”
窈娘听后一怔,算起来她来这里也有十年了,也许是时候改变了。
“走吧,下车去看看。”
嬷嬷点点头,扶人下车,领人走进了铺子。此刻的赵氏挂彩飘红,为迎太后大寿,搞了好些花样。窈娘见着十分新奇,驻足在一个名叫“纤腰玉佩”的铜镜前。这个铜镜拉长了人的身段,即使是大腹便便之人也看着柔细。
“小姐,这镜子真有意思。”
窈娘朱唇微扬,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挥了挥手。也就在这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镜子。
“多年不见,姑娘美貌如旧。”
闻言,窈娘转过头来,看着眼前一身华服的女子失了神。
“你,你是绿翠?”
翠娘眼底一湿,笑着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人能叫出那个名字。而窈娘也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故人,同人讲起从前,一种沧桑感油然而生。
“当年姑娘离开后,咱们那一屋子的人也陆续离开了。”
翠红乡不容人,一代花魁谢幕,一代人的故事也就结了局。
“秋娘是第一个走的,接着是谢茹,她嫁了人,还有阿兰……”
绿翠絮絮叨叨地说着,窈娘却只听得了秋娘的名字。当年的事她隐约能弄个明白,那秋娘托付的小丫头应是大将军落难时的相好,只不过时也命也,二人差了些缘分。
“秋娘,你去看过她吗?”
绿翠一怔,眼眶中顿时盛满了泪水。
“她死了。”
闻言,窈娘闭上了眼睛。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老对头”的死讯,只是这些年闭目塞听,将自己自囚在了那别庄里。
“她跟阿朝走后有过一段快活日子,只是天公不作美,遭了强盗。”
听到这,窈娘落不禁下了一行清泪。秋娘跟自己不一样,虽然同长在烟花之地,但并未被凉了心,想到她曾自由过,她真的为她高兴。
“姑娘呢,这些年与将军如何?”
虽然外面人不知道,但是身为赵氏的掌柜、簪花楼的旧仆,翠娘对眼前人和程大将军的缘分可是一清二楚。然而,这本带着善意的问候却换来了窈娘的沉默。在这片沉默中,昔日的花魁怒意陡起,比起他人,自己这些年好像白白浪费了光阴。
“将军于我有恩,这些年只是报恩罢了。”
闻言,翠娘整个人都惊呆了。但是窈娘没有再多说,留下一句“日后别断了联系”就起身离开了。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旁边伺候的嬷嬷好奇道:“小姐跟那掌柜认识?”
窈娘点点头,透过车窗呆呆地看着上京的街景。
“她以前是簪花楼的婢女。”
听罢,嬷嬷意外地睁大了眼,没想到一个勾栏的婢子竟然能做了赵氏的掌柜。
“真是了不得啊。”
“是啊,了不得。”说着,窈娘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然而,街边的一幕很快让那明朗的双眸变得暗淡,只见程若珩被一个年轻女子牵着,眉眼带笑,脚步轻快地走进了贺庄羊馆。
哼,说到底他的深情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