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竹尘近身的女官上前为竹尘递上暖炉,“陛下现是回寝宫歇息一会,还是召些大人议事?”
竹尘有旁的吩咐:“如今国库充实,便取出四箱钱币,请在人间寻游行的神使带上神殿去。”
毕竟这些都是活着的神,可不能光烧香供奉替人积攒功德就够了。
女官有些为难,“其它三位神司的人易寻,就是...就是这永生神司在哪都不知道。”
“将箱子放在她的石像前,她在人间游玩若是没钱会来取的,别叫人监守自盗就好了。”竹尘说。
毕竟百年前在皇宫这样出没过一回。
“是。”
御书房外的雪铺得极厚,像是将雪都拦在了此处,压得树枝折了身。
竹尘屏退了侍奉的人,推门入内,正中立了个手拿拂尘的男人,面色恭敬。
国师符贤拜完后就候在此,见竹尘来,赶忙躬身,回禀事情:
“陛下,臣已在外放言,先帝驾崩,您此番称帝是受天命所指,气魄非凡,您即位后我们人族的国运将变得更为昌盛,百姓又一听减免赋税,哪还管坐在龙椅上的是谁,挑刺的官倒是有些,不过臣已经处理了。”
“你在收拾别人这一事上向来不错。”竹尘夸赞,瞧着低头不敢乱瞟的符贤。
本欲问问旁的事情,倒是门外骤起枝节断裂之响。
咔嚓——
一声后,她觉灵气逼近,竹尘挥袖扫开屋门,却是先闻其声:
“这当过神使的人,当然有异于常人的气魄。”
寒冬腊月时,少女穿着单薄,似不畏寒,她虽模样稚嫩,眼目却无先前的率真,反而增了一股子不该存在于她身上的戾气,
“别来无恙啊,女帝陛下。”
这话的音调可叫人听不出半点祝福来。
“是你?”符贤一眼认出,这就是在仙山比试里将他一尾巴扇下台的鲛人公主。“你这小公主真没礼数?这又是怎么进皇宫的?为何无人通报?”
迟欢像是听了出笑话,摇了摇能避开宫中各样阵术的腰牌,“我为何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这可要好好问你的新主子了,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你...”符贤大震,“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可是有品阶的亲信才能拥有的令牌。
竹尘显然不愿在此事上周旋,“好了,符贤,默海的公主来访,你去叫人准备一间暂歇的水阁,可不能耽误贵客。”
“是。”符贤领命。
“等等!”迟欢叫住了人,转而对竹尘告知:“方才我来,遇到了仙山的人,顺便也给他们带进来了,不过他们比我有礼数,在陛下的正殿正门候着,很是拘谨,不如先让他们避避风雪,待晚间一块来陛下的宫宴上讨口酒喝。”
“仙山...”竹尘眉间有动,她听到这两个字都觉心里膈应的慌,哪里还顾得上迟欢的无礼。
她倒是能稳住性子,好生的求问:“不知仙山来得是哪两位啊?”
“橘崖峰主柳丝桥,霄桦峰首席大弟子玉茶催。”
“橘崖峰...”竹尘气息稍凝,指甲划在暖炉的边缘。
见竹尘面色不佳,迟欢非得叫人难受好一会,才肯解释:“这个柳丝桥是霄桦峰的人,橘崖峰的一众高位被仙山主连根拔起,已经无人可用了,柳丝桥去橘崖峰打了几架打成了峰主。
哦对,她还把你...先夫的孩子带来了,你看看如何处置?”
若非不愿友人平白遭恨,她才懒得解释这些。
这五皇子在仙山为非作歹,仙门地位略高,有理倒是能处置,就是怕遭人口舌,还是带来给竹尘的好,既能叫人难受,仙山也省了一桩事。
“哼...”竹尘哼笑,倒是没有面露不快,“你们这一个个哪里像是来吃酒的?”
“是拜访和礼物,还是让您添了堵,不全看陛下如何来想吗?”迟欢笑言,在愈暗的眼色里笑得天真。
竹尘既然在此位,有些事情也得揣着明白装糊涂。
“晚间还有大礼相赠,陛下别忘了多备些来客的席位。”迟欢可不想多留,循着她的话转身挥手,向外行去,还自顾自找了个宫人给她带去个空屋。
“来客...”竹尘重复着,手里的暖炉以莫不见温度,她反复迟欢留下的一句话,心间不免彷徨,“她是要来吗...”
符贤一番思索后恭敬道:“陛下,此番两届来访实属突然,来不及准备,只能拿已经备好的宫宴勉强招待了,您觉得大概要添多少为妙?”
“再添一张桌。”
“是。”
暖炉被搁在桌上,在无人触碰时失温。
嘭——咻嘭——
天色还未完全下暗,皇宫外的烟火已被打燃,帝城正道上的积雪已被来往的马车和脚步卷走。
街市热闹,同在一座城池,这里的地面,哪有皇城的雪深。
连接皇宫的长街尾,两人牵马而来。
“要新年了。”子玉瞧着天幕绽放的烟火,“人间的年夜真是欢乐。”
“那是宫外。”不知徐掐了一捧枯枝上的雪,挥向天上,成了令一色烟火,虽是笑着,话间却显不出轻松:
“宫里这个年啊,怕是过不太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