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有此举,并没有什么需要争辩之处。
她今日出于私心,与触犯规则擦边而过,权雪镜不可能装作若无其事,此番敲打实乃必要。
还不等林观鹊再次开口,上微先替人做了解释:“此番的始末,到底是有人折辱神司威严,神司不过是处理己事,巧遇妖王,心绪不稳,不觉多言了些,故而风雷神并未怪罪您,让小使前来只为提醒您,莫要做比今日更逾矩的事。”
既为警示,到底不能太驳林观鹊的脸面,上微先出此言,倒也是在敲打中示好。
林观鹊向来随和,自不会生有不满,反而十分客气道:“劳烦云使递话,镜神司的意思我明白了。”
话已带到,上微却无离开的意思,她向门口瞧上一眼,回过头说:“小使有一言,不知神司愿不愿听?”
林观鹊撑起眼皮,倒是乐意听上一听:“云使请讲。”
上微说道:“仙山多高修,故而其上是征战最多的执梦天司,玄鸟族有天生能与生灵交流者,故而其上是执掌生灵的造物神殿。妖族之上之所以是与之相克的风雷神殿,也并非是无道理。”
话至此便做了停顿,似乎在试探林观鹊是否有听下去的欲/望。
“云使可否说清楚些?”林观鹊问,这钟说法她实为第一次听,如此排布,竟然还并非随机而为。
上微颔首,含笑从镯内掏出一卷竹简,“此书有数万年前的记载。妖族多为兽,有天生野性,好强好斗,此类言传并非空穴来风,在老妖王上任的万年前,那时的妖族首领带领部族四处征伐,下界战火绵延,四界合力与妖族僵持数百年之久,若那时任由妖族打下去,使五界归为一统并非毫无可能。
但那时妖族盛极,已不满足下界,故而生有与神域平起平坐之想,不过还没伸出手爪,就被风雷神劈回家了,为首叫嚣最凶的妖王被击身亡,群龙无首内乱之际,才有老妖王出来主持大局,与各界修好万年。”
“风雷神在其上,是为压制?”林观鹊扫完卷轴,也听出缘由来。
上微轻轻点点头,两手交在身前,站得端庄,“相信您知晓,妖修最盛之力,暴起时有重伤天神之能,除了与妖族相克的风雷神,任何一方神司在那处,都有风险。”
原来是这般缘由...林观鹊消化新事,想到灯市之行,不免觉头痛,“既然有制衡妖族的最强者,妖族便不可能有独大之势,下界之众又何必畏惧妖族东山再起呢。”
倘若妖族过度屠杀,超出规则限定,风雷神定会出手制衡,并非不可控的族落。
这千百年来,她总觉很多人都畏惧妖族,不愿再看妖族重振,便想先毁掉声名,而后衍生出很多征伐的理由。
“此言不错,您可说,但不能由执梦神的嘴说。”上微稍作提醒。
见林观鹊五官眼神瞬停,上微盈盈一拜,继续将话说明:“同神司说这些,是想告诉神司小使的拙见。妖主新主所遇之事躲避不过,或许她并非是您羽翼下的欢脱小兽,能独当一面,有所作为。昔日妖王夫妻的风范各界有目共睹,他们的孩子岂会没有面对危局的魄力。”
“如今您犹在担忧之中,不曾考虑旁事。上微斗胆推演一番,倘若您有维护妖族的举动,那些暗中观测的人反而会急不可耐,想出更多刁钻且狠毒手法来加害他们,您的出现不会让那些人停止作为,而会因想封住您的口而使他们将罪状落得更实,做出更大的迫害。”
更大的迫害...这几个字如同暗箭穿云而来。
林观鹊眉间不觉紧蹙,上微此言点破关键,让她从那口保护不知徐的水缸里大梦初醒。
是,她是可以救人助人,但她挡不住时时刻刻的麻烦,如果因她而使得局面更乱,那她可会害苦了不知徐。
“神司才高,但关心则乱。”上微笑言,她的声音柔而有力,使人舒心,总让人生不出怪罪来,
“您先是执梦神,若插手过度,对您,对她,对六界而言,都会有不可控的后果。”
话音一落,殿中寂静,如水面结冰,难起水波,倒是无声的骇浪要将人淹没。
上微也未着急,退开一步,在旁静候。
林观鹊眼眸摇晃厉害,为此番低调为之而窃喜,解决麻烦,亦理由得当。
先前倒真想过扶人上位,也是因为她深受束缚,不敢大肆妄为,此番才做得恰好。
关心则乱一词确实不假,倒是她糊涂,原本她先前时有旁观鼓舞、出谋划策的想法,可在身处其中后只一心想着当下困局,要将不知徐拖出。
如此做,有好处,自然也有不妥。
负面的后果,她不该忘。
林观鹊将目光移到通透之人身上,怀有感激:“云使之言发自肺腑,是我思虑不周,多谢相告。”
上微见林观鹊的反应,会心一笑,而后作揖告别:“想来神司还有要事处理,话已带到,小使便先行告退了。”
“有劳了。”
目送上微的身影匿与云层后,林观鹊有些脱力,扶着桌沿落座。
虽不知这番话是上微的意思,还是权雪镜的意思,其指向都再分明不过。
她不可做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