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如今的本心,已不如往昔孑然。
林观鹊也站起身,对着垂目整理系带的人说:“倘若你排斥她,你会指着她鼻子骂,你会像往日一般责打规正,也大可下榻佯装无事发生,让她自行住嘴。”
神殿上下人尽皆知,如此才会是长缺叶做出的事。
可长缺叶向来只躲,对清怀所有的责备中,没有一件是因为发现清怀对她有情。
她站在旁处,反而能瞧出长缺叶的舍不得,如若真无顾念,长缺叶能有千百种方式让清怀心死,将此事做绝。
可她未曾见过那样的一日,只是装作一根枯死的木头,连她都被骗过了眼。
原本林观鹊没有这么肯定,可长缺叶躺在这里越久,她反而越能坚信长缺叶心知肚明。
“她待你的心你一直清楚,此番你可是瞧到了自己的心思?”林观鹊话势如风,愈吹愈烈:
“所以,你是不接受她,还是不敢认自己?”
不敢认,才会折磨自身。
“不是?”长缺叶噙笑转来,瞧着将窗户纸越撕越大的人,夹携几分慌色,面露不解:“你今日怎么就......”
四目相撞,林观鹊的目色沉而稳,在这一份静谧之下,漂浮的神色率先退避开区。
“我没有。”长缺叶如常稳着声,否认道:“如此背德,我岂会做。”
背德?林观鹊微摇头,提及前事:“百万年前,在任的先执梦神也是与自己的徒弟结亲,先辈曾开辟先例,谁能说此举背德。”
虽说在众生的意识间,师徒之恋有悖伦常,可到底没有那么被人抵触,若各界打听,其实均有此类事,不算独树一帜。
“若你是因这个而束缚自身,大可摘取不顾,这个神殿能约束你的,只有你一人。”
长缺叶摇着头,坐会床榻边,平静语气道:“我对她并无更多心思,她只不过是我带来传道的徒弟,所谓动心,更不存在。”
“那你为何躺在这里不愿睁眼?”林观鹊侧头,跟上长缺叶的话。
问题回到最初,林观鹊没等到长缺叶捏造出由头,先接上前话:“你叫长缺叶,不是缺心眼,你怎会是能舍弃修行恢复躺在这里荒废度日的人,你会比我懂你自身作何想,有心无心。”
“我也曾在昔日生死攸关时,瞧清对不知徐朦胧的心思,那时或有惶恐,或有质疑,最终在反复里寻找才确定心意,这样的情绪你当有所感知,而非我无端妄言,将意识强加与你。”
提及过去,林观鹊都有说不完的回忆,长缺叶比她还要坚定此生独处,想必会比她更为挣扎。
如若不然,长缺叶一路苦修至今,遭此变故后怎会不立刻去回转修为,将自己禁锢在此,做出这样不够清醒的事。
“原本你们之间我不便多嘴,可如若再由你这么糊涂下去,也叫我于心不安。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总不能揣着喜欢说不,这与不喜欢却要假装一样折磨人。”
“骗旁人尚能说你几分聪明,骗自己可就最为愚笨。”
林观鹊的话不算循序渐进,而是在一处使力,道道敲打,她能确信的事,长缺叶本尊如何会不知。
话至于此,劝解已尽,林观鹊闭声坐到塌边,气道顺畅。
她说完这些后,心里像卸下一个担子,一个原本不想参与却时刻观察的事。
相对静默,长缺叶坐姿不羁,向后倒回床面。
许久没等来话,林观鹊刚决定先离去理事,长缺叶倒开了口。
“看清又如何...纵有些许,我亦做不到任何事。”长缺叶语气散漫,道出缘故:“我和你不同,清怀由我一手养大,是我当孩子养大的,我无法接受我与她之间生出别样的感情。”
“所以你躲着她,是因为你也喜欢她。”林观鹊悄然含笑,一句总括。
长缺叶一撇嘴,上下打量起林观鹊,“你今天说话很不一样。”
太过直白赤//裸,像剥骨问心,反复蹂躏。
林观鹊淡扫一眼,瞧见人难受的神色,反而痛快,“你这么擅长避人,我总不能让你躲掉我的话吧。”
“哼...”长缺叶不禁哼笑:“不必劝我和她的事,纵我能认,也绝不可能。”
“我只是来劝你不要再躺在这了,至于怎么决定自然在你,我总不能大手一挥来掺和造孽吧。”林观鹊拂衣而立,瞧向躺成纽带的人。
这可不可能,怎么都不当她来说。
“我还是打算去神塔闭关。”长缺叶道。
林观鹊盯住那空成一片的目色,稍稍颔首,笑意不显,看向窗外,“不与她说一声?”
“那就...说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