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沾了花叶上的雨水,急行带风,吹干这处,又被打湿另一块,外衫色泽深浅不一,不由将她显出几分狼狈。
砰——
屋门被踹开,竹尘入内后穿阵而过,转眼便到地下宫殿。
地下虽无窗棂,却被嵌入石壁的明珠照彻,不觉昏暗。
软榻上躺着的男子见竹尘来,含笑撑起身坐好,“瞧这样子,是外边下雨了?”
不过话毕,笑容还未完全展露,一掌向极穆近去,扼住他的咽喉。
“嗯...”极穆受惊于此举,眼见竹尘浮现的杀意,将自身装得委屈,颤颤巍巍道:“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谁让你动阿叶的,嗯?!”竹尘加大手劲,双目生火,她将忍了一路的火气吼出,声势如滚雷,临门震耳。
极穆握住竹尘钳制她的手腕,红起眼断续说:“我只是...要减少个...麻烦...”
“麻烦?”
啪——
一道毫不收力的耳光抽向极穆的脸侧,将人打得重心不稳,直直撞倒在床面。
这还不算,竹尘上手将人揪起,拎住人衣领拉近,无视极穆嘴边的血渍,哪有在外的半分从容平和,愤恨吼道:
“我告诉过你,你要杀林观鹊随你,但不准动阿叶,不准动阿叶!”
怒吼回荡在石壁中,不止一道入耳之声。
“我没要她性命...”极穆扯着喉咙,为自身辩解:“你让长缺叶继续下去,就算哪天林观鹊死了,长缺叶也能立马接位,这对我来说可太过灾难,况且,我只不过将她修为折断,并未害她性命...”
啪——
又是一道反手抽去的耳光,将极穆的脑袋掀至高扬,上身向另一侧扑倒。
“嗯...吭,吭.....”极穆匍在榻面,将身俯低,拿浅色的衣料蘸去唇边的猩红血迹。
也只有两人不需目光交汇的时候,才能将各自怀揣的心思写在眼中。
“我还不知你什么心性?人在你手上,你岂会留人性命?”竹尘掰在极穆肩上,再动手将人扯起。
她一掌把住极穆的下颚,似要将每一个字刻在极穆脸上,字字清晰:
“我再同你说最后一次,不准动长缺叶,你给我把话听清了。”
极穆未做丝毫反抗,眼波轮转,在钳制中顺从:“好...好...我不动她。”
得了话,竹尘才松手,用手背触上极穆脖颈的红痕和开始红肿的脸颊。
她态度斗转,好似先前暴怒的人并不是她,这会才能带着一抹随时能拿出的怜惜说:“弄疼你了吧...”
极穆倒是流露一出体贴的笑,反而安抚竹尘:“你在气头上,就是拿刀杀我也是我该受的。”
竹尘此刻稍显温情,将善解人意和告诫融在一起:“事前总得给我打个招呼,免得我对你生了嫌隙,你多近我几分,我也好近你些不是?”
极穆翻过竹尘触在脸上的手,贴近自己烧得火辣的脸颊,极尽顺从:“你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嗖——
话音未落,竹尘的眸色忽而转变,远处不知何时进人,落地后便直直出击,身无杀意,挥来近处的攻击却毫不留情。
竹尘耳廓微动,回身出手,拦下突来的剑道。
砰得一声,力量在半空对震,冲向四面,推翻桌案摆放的晶石,碎石如滚珠,满地铺展。
看清来人,竹尘并不意外,背手向后,反而松快来说:“妖王殿下还不走,跟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你当知我来意。”不知徐高举长剑,向极穆指去,“如今可是杀了他的好时候,竹尘,你真要拦我吗?”
听到竹尘说极穆在养伤时,不知徐便有此想法,既然极穆喜欢在人身弱时攻其不备,她为何不能效仿?
按照竹尘的反应定会找极穆算账,她隐身跟在其后,便能寻见极穆所在,若非外在阵术有迷幻之用,她会更快找到此处。
“我不会让你杀了他。”竹尘挺直身板,拦在极穆跟前,阻挡不知徐看向猎物的视线,不拔刀,不运功,连语气都散漫。
不知徐不打算废话,刚近一步去,竹尘便抬高声:
“妖王,这可是帝城,人间鼎盛之地,你在此行凶,与人间的帝王拔刀搏斗,妖族与人间的太平,怕是真要打破了。”
此刻的竹尘可无在席面上的半点退让,拦在极穆跟前,摆出气度与架势,便是拿定主意,不让不知徐近身。
“若妖王就此离去,我大可当做不知。”竹尘毫无惧意,携带威慑,还能将话说得更不好听些:“妖王不在乎撕破脸,总要为生存在人间的妖做些打算。”
不知徐如今不是孤身一人,名分加身,行事不周必要担其后果,受累的并非寥寥几人。
“你是打定主意要拦着我了?”不知徐放下剑,倒不曾想竹尘会为护着极穆做到如此地步,也是她跟着林观鹊所想而心软,对竹尘这样的人竟然还有一点点企盼。
若非她药效将过要变回原型,定会等竹尘走后再来,可如今所剩时间不多,她只能来碰碰。
放远目光,不知徐试图瞧见被竹尘挡住的男子,却被竹尘完全拦住,忍不住对上竹尘不退的眼光,“你就不怕天下人知道她们的君主勾连异族,朝野动荡吗?”
“哈哈...谁能证明他是异族?是你能吗?”竹尘不由发笑,当即反问,端着一副极为正派的模样,不为所动,
“我说他分明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你觉得她们会信我,还是信一个随时会别有用心的外族。”
不知徐握剑的手顿在身侧,眼色下暗,她自然明白竹尘所指何意,毕竟极穆血肉之躯,若要实证,只能逼其人前出手。
而人前,有竹尘为其掩护,并不由谁分说,她若贸然而为,实则是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讨不到好处。
她所谓的假设,并不足以威慑到竹尘...
“妖王殿下。”竹尘恰时向前,下颚微抬,气势强硬,在略占上风的对峙里大肆放言:
“我并非惧你,对你我已足够客气,可若你再做纠缠,至多不过鱼死网破,人间基底深厚,妖族不过重建,若真有冲突,你不会比我更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