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徐还沉浸于这段温情画面,在悲喜交加里笑容凝至僵硬,连空间的变换都未有感知。
此话来得不巧,令不知徐眼温去势湍急,纵她不情愿回神,这番提醒下,也无法忽略开始震足的摇动。
咔——
空间已有碎裂之响。
她眼前的画面不再平稳,口齿打架,喉道失声。
在感知不到这抹异动的一行身后,不知徐似脱缰一般,失控向前冲去。
“阿婆...”一道声从呼吸空荡间跑出,不够高昂,甚至只有自己能听清。
林观鹊紧追在不知徐身后,在阿婆识海开裂的前一息,加速闪至不知徐身前,一臂拦下不知徐还要更靠近的步子。
她的臂力与不知徐去向相悖,但她不能再等,哪怕将人身形折叠,也要狠心将不知徐带离空间。
阿婆已故,若在阿婆识海中以神力支撑,只会强唤意识,为阿婆徒添痛苦,让最后一刻顺心离去的心意便不算大成。
她背着身,不敢去看裂出痕迹的碎梦,不知徐被她强行带离,快要将她衣衫抓毁,临出识海一步,她耳侧如烛炮炸响:
“阿婆——”
这一声撕心裂肺,如同上乞云霄,去而无返的嘶嚎。
梦境之中,听不见外人声响,直到梦境最后崩逝,阿婆都未回头。
脚再踩到实处时,两人已在漆黑一片的小屋,林观鹊耳道受刺,在新一处安宁间尚存轰鸣。
推开她的人鼻息进出有声,寻不出规律。
烛火燃尽,屋内昏暗至看不清陈设,再行感知,室内只余两道生息。
砰——
打破寂静的震天一动,吞没膝骨坠地的声音。
室内忽而通明,穿过窗棱,照入三人周身。
窗外,是回归现实后的新年烟火,随之而来的,是打破寂静的欢呼高贺。
不知徐跪在床边,已然失力,她握住阿婆开始冰凉的指尖,说不出此时的心情。
“阿婆......”不知不觉间,她脱口的气道带出笑意。
彩光接连穿过窗纸,照上阿婆平静的面容,仿若只是睡了一个好觉,得获一段好梦。
唇边余温,眉藏喜色,不去瞧双目神采,亦见幸福。
阿婆走时当无遗憾,能短暂从现实脱逃,得脱离真相的圆满。
窗外的吵闹越大,屋内越显寂静,烟火声恰好盖住两道起伏不同的气息,却不能再让彼此听闻其它。
林观鹊近前一步,蹲在不知徐身旁,在眼悲唇笑的相悖之容下,安抚之言难以出口。
她伸手而去,欲要拥抱,却被不知徐躲开了些。
顿在半道的手臂又被收回,熟练自然。
林观鹊席地而坐,看向阿婆的目光中多生不忍,斟酌着开口:“若按推演,安铃不死,阿婆的寿数还有二十年,子孙环绕,晚年安度。”
“二十年......”不知徐掩住眉眼,肺腑滞气。
极穆费尽心思,也只能多增十年寿,阿婆故去的根源,说到底还是在安铃,在异族。
而今却有庆幸,冲去淤泥后清醒眼目,若是真让极穆添了阿婆的寿,阿婆或会此彻底崩溃。
“这个推演中,有我吗......”不知徐语气低垂。
“没有。”林观鹊说。
“若有我呢?”不知徐又问。
若有......林观鹊仿若冻住一般,口中的话被噎回,她错开眉宇,心脉受迫。
该如何去说呢...若不知徐在,理当是现在的结果,无论不知徐何时出现,早晚会走到此定局。
但这不当归结于不知徐的错处,如今之况,不知徐已不能再经受精神折磨。
更何况一切只是她一面之词,一个没有任何证据的推论。
她无法说,不知徐亦无法接受。
在不知徐隔绝目光的举动下,林观鹊才敢将回避之色展露,尽量平声:
“我推演之术不精,方才也是织了有安铃的梦境才能顺境遇推算,所以我无法妄断你在或不在是否会影响结果。”
眼瞧不知徐恢复沉默,林观鹊垂下头,不确定道:“不晓这个梦阿婆可会喜欢,我只瞧别家母女是这样相处,想来阿婆与安铃也不会相差太多。”
她对亲情的一切观念来源于话本之间,织出一个梦境,成全阿婆,也在成全自身空缺的部分。
不知徐将挡在眼前的手拿下,眼目红肿,她摇了摇头,“我了解阿婆,哪怕只有一两眼见安铃的时间,就会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