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轻……”龙彦北站在床边,纳闷地看着林轻。
小环给太太备好了擦洗的水,头往屋里一探就瞅见到了姨太,吓得赶紧退了出去。
她知道每晚姨太都会到太太房间,可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林轻站在房间中间,龙彦北在她左边,靠床而立,眼神中带着惊诧看着她,而小环躲在门外,连进来都不敢。
林轻微微叹气,苦笑了下。
回北宅之前的那几个晚上,她怎么也睡不着,那些夜里她面对着明月,无数次猜想回来后的情景。
她想过勾心斗角,想过血雨腥风,想过和龙彦北鱼死网破。一个和她相处了十五年的人,能那么轻易赶走她,她怎么会相信她俩之前还有什么旧情。
可现在,龙彦北忍她敬她,北宅所有的人都因为龙彦北的态度而听她怕她,这结果让林轻她自己都觉得回来前想到的那些仇恨、那些恶斗实在有些可笑。
她朝床头走去,在龙彦北疑惑的目光里,她掀开帐幕,拿起枕边的粗绳,那是每晚都会在龙彦北手腕上留下红痕的那根粗绳。
“以后晚上好好睡觉。”
林轻没去看龙彦北,她不想知道龙彦北听到这话后会是什么神情,所有龙彦北因为她一丁点的温柔而露出的喜悦,都令她十分心酸。
林轻拿起粗绳,直接走出了房间。
—
日子一天天变冷,夏天枝繁叶茂的北宅也是落叶满地,晚秋的暗黄和凋零让这繁荣的大宅看起来也多少有些哀伤的感觉。
龙彦北被老太太叫去了老宅,林轻则是把采棉后的工钱给农民们发放完毕,又让管账伙计算过了卖棉的收入。
算起来北宅这秋天的粮和棉都赚回来不少,但大半都用来弥补了这一年来的亏空,算过总账,比起以前龙四在时差了不少。
墩叔接过林轻递来的账簿,看到上面的数字,布满沟壑般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姨太,这……这……”墩叔张合着嘴,发白的眉毛抖动着,激动地不知说什么。
虽然他知道这账不算好看,和四太太那些年自然是没法比,可他也知道这一年来北宅经历了什么,若不是林轻在嫁进来的几个月里弥补升溢粮问题,保障收棉不受影响,也赶走了北宅那些蛀虫,恐怕今年北宅的账上会有更大的亏空。
林轻看着老人欢喜的神情,只是微微笑了笑,她拿起旁边一块点心,望向窗外,恰好一片枯叶转圈飘下,恰好落在窗边。
这个结果当然无法让林轻满足。每当翻开这些账簿,她总能想起龙四。
就算北宅无法像龙四在世时那样年年扩张产业扩大收益,那也不该只是现在这般地步。
想到这几日龙彦北能乖乖跟她学着看账,林轻的心里倒是突然轻松起来。
“姨太——姨太——花开了!花开了!”
舒儿提着裙子,兴冲冲地从后院跑进来,刚跑进偏厅门,就被墩叔给拦下了。
“干什么这是!”墩叔瞪了小丫头一眼,呵斥道,“在宅子里大呼小叫的,不成规矩!”
刚刚还咧着嘴的小丫头立即停下来,板板整整站在偏厅门边,低着头听管家教育。
虽然表面上听话了,可小丫头仍是低头瘪嘴藏着笑,是不是偷偷抬眼看看,见墩叔语气稍有缓和,她赶紧认了错绕过去,弯了眉朝林轻边笑边禀报。
“姨太,花开了!花房的花开了!请您移步花房看看吧~”
林轻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盘里的点心,递给小姑娘,好奇地问:“什么花?这临近深秋的,开的莫非是菊花?”
“不是不是~”
舒儿一向馋嘴,可这次接过姨太给的点心也顾不上吃,急得直往后院方向指。
“姨太,您去看看吧,是彼岸花!彼岸花开了!太太说,您最喜欢彼岸花了!”
彼岸花……
林轻看着舒儿眼里闪烁着光芒,脸上喜悦的神情,她愣住了神。
很多记忆随着这个花名的提起从脑海中翻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