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在身边的手被握住,指尖传来一丝冰凉。
白鹤睁开眼,黑暗中,海明珍漆黑的眸子正望着她,眸中满是关切。
白鹤勾了勾唇角,顺势把海明珍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两人之间瞬间没了距离。
“还问我,你怎么也没睡?”白鹤用手扶住海明珍的肩,凑在海明珍耳边轻声说。
怀中立刻传来海明珍低低的一声笑,她耳朵动了动,显然是让白鹤吹得又热又痒,她抬手揉了下,又贴到白鹤脸颊边,亲昵地说:“我倒是有些心事,本想明日与你说,可既然你也睡不着,我今夜便想同你讲。”
白鹤觉得海明珍的调调似乎有些认真,她稍微低头,看着海明珍的眼睛,问:“你说,我听着。”
海明珍的目光转了转,咬着下嘴唇,好像仍在思虑着什么,过了会,她才说:“我想明日买些猪牛。”
“啊?”白鹤顿时愣了,不知这位大小姐想得哪出。
海明珍也稍稍犹豫了,她抿着唇,似乎心里的想法并不成熟,还得翻来覆去琢磨着怎么讲。
“就是……一些猪,和牛,我想……我想,用东姐的饲料,和海家的饲料……怎么讲呢,要是我说哪个好,我想大家应该信我……”
白鹤理了理头绪,依着海明珍的思路往下想,很快就明白了海明珍的用意。
她没忍住笑了下,伸手撩起妻子耳边的发丝,拨到她的耳后,轻柔地解释道:“你是想买几头牲畜来养,用龙家产的饲料和海家产的饲料分别喂,喂段日子,看看有什么差别,究竟哪种饲料好,对吗?”
海明珍心思被读懂,抬起眼,立刻弯嘴边点头边笑起来。
白鹤继续说:“龙家的饲料贵,但若真的效果好,你说出去,大家见你是海家小姐,定会愿意相信,对吗?”
海明珍使劲点着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海明珍是晚饭吃到猪肉时才想到这个办法的,可她从小学的都是琴棋书画,一切都为了成为龙家姨太,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说这种下人才做的饲养牲畜的事,所以海明珍虽然心里想着,可又觉得想法太不成熟,而且并不知从何下手,也不知结果会如何,连表达出来都磕磕绊绊。
但就是这磕磕绊绊的几句话,却被白鹤立刻懂了个通透,海明珍望着白鹤的神情,心想自己这主意应该能起到作用,而且白鹤大抵是会同意自己这番想法的。
白鹤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轻笑着对海明珍说:“我知道你的心思,可这事若是让你那哥哥姐姐知道,他们怕是会气到吐血。”
海明珍自己也笑了,确实,她是想以海家人的身份让世人明白龙家饲料虽然贵,但用料好,效果优,贵有贵的道理。可她毕竟是海家人,做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总是有些不近人情。
海明珍忸怩地别过脸,低声道:“权当是我向东姐赔不是吧,其实我知道东姐是个好人,可前些年她拖着这门亲事,搞得外人对我指指点点,那时我真觉得她坏透了,应着哥哥姐姐,也说过东姐的不是。可今日……”海明珍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才说:“可今日,我才明白她……是个固执的好人。”
两人双手紧握,不再说话。
今日的花开并蒂来之不易,虽说她俩的姻缘并不是龙彦东一手促成,但却是龙彦东为了一段不被世俗所容的感情,解开了两世家娃娃亲的这个死结,才让两人有了希望和机缘。
如今她们的姻缘成了,龙彦东那边依然是条看不到尽头,也或许根本没有尽头的路。
寒凉秋意透进窗沿,白鹤压了压被角,把海明珍圈进暖怀。
临睡前,她又想起刚刚海明珍说要买猪牛的事,语气好笑地说:“夫人心好,主意也好得很,可现下天已凉了,不是养牲口的好时候,来年开春我让人买些猪崽,夫人指挥我来动手,你看如何?”
海明珍听白鹤这么一讲,微微愣了会,立刻懂了白鹤的意思。她知道自己又无知了,她深居大宅,哪晓得养猪还有这么多道道,还得开春才养呢。
她知道白鹤偏爱她,但既然自己的太太是崑西父母官,她海明珍就不能只是高门闺秀,也当亲民爱民,与民同乐。
她抿着嘴,不回应白鹤的话,胸前的手却赌气似的使劲攥住白鹤的里衣。
既然这深秋寒冬不能养猪,那她就找人问问学学,等天暖了,这猪她偏要自己来养,龙家海家的饲料好坏她要自己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