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聒噪,真是聒噪不已。”
柳厢捂着耳朵,扁扁嘴,抓住剪水银练弯刀,准备手起刀落给个痛快,耳畔登时响起一声厉喊,“柳姑娘!万万不可!”
偏着头,柳厢佯装无辜,回眸望向俞冠楚,浅笑一声,“小郎君,什么不可?哪里不可?为何不可?”
“柳姑娘,你若在俞某面前这般无情冷血地杀生,不如给俞某一刀,恩恩怨怨,也好有个了断。”
“小郎君,我是土匪,你忘了?”
“柳姑娘,你的身份俞某从来不曾忘记。因而,强行成亲之事俞某是死也不会同意的。若柳姑娘怒火中烧,无处发泄,俞某的这条命就送给柳姑娘,也当还了那救命之恩罢。”俞冠楚眼瞳黯黑,唇沿死死地抿紧,两道浓眉深锁不舒,俨然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
“你瞧不上我是土匪?你金尊玉贵,出身名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便觉得我柳厢配不上你?”
柳厢眉梢颦蹙,绷直嘴角,目仁里寒光乍泄。手背上青紫的筋脉因愤懑难灭而一突一突地急跳,按耐不休。
俞冠楚冷眉冷眼,眼神镇定地扒开妙语攥着他衣领的手,上下扫了一眼诲人和不倦的可怜样子,心下抽疼,他漠然道,“柳姑娘,你多虑了。俞某从始至终并未看不起你。相反,极其欣赏柳姑娘的所作所为和盖世武力……然而,天下的姻缘是不能马马虎虎就牵在一起的,这些话,俞某曾经对柳姑娘推心置腹,倾心谈过,不知柳姑娘可还记得一二?一言蔽之,俞某不会与没有感情的女子成亲,希望,柳姑娘能体谅。”
死寂。
窒息的死寂。
缘引殿里安静地听得见每一个人的如鼓心跳,惶恐焦躁,惴惴不安,还有形容不出的无尽悲伤。
若按在风情寨的规矩,俞冠楚这样义正言辞地拒绝,会被柳厢连抽好几个耳刮子教训,眼下不知着了什么魔,柳厢除了心底憋闷,还是心底憋闷。
根本下不了一点狠手。
她蹙死两根细眉,牙关咬得能直接撕扯掉猛兽的皮毛。
卷丹见柳厢脸面黢黑,小心翼翼道,“小姐?”
柳厢握紧手中的剪水银练弯刀,发起一脚踹向诲人的肚子,瞬间将人踢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她对卷丹使了个眼色,卷丹立即松开金铜长鞭,把不倦解绑,有模有样学着柳厢一脚将其踢得远远地。
诲人不倦两人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跑向俞冠楚,眼前白影一晃,俞冠楚被妙语拎到了柳厢身后。
诲人揉着肚子,提起长剑,气急败坏,“放开我们大人!你个不识好歹的女土匪!放开大人!”
不倦扭扭错位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你们三个女人真是不知羞耻,哪有光天化日之下,抢男人回去的?”
卷丹讥讽一声,“许你们男人抢女人,不许女人抢男人?我们小姐喜欢谁就抢谁,那是对方的荣幸,是造化,是不可多得的好事,你们懂什么?哦,难道你们两个也想被我们抢回土匪寨?哈哈哈哈!”
“……”
“……”
诲人和不倦两人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在俞冠楚左右,二十几年来俞冠楚是他们的主子,也是优秀温柔的大哥哥,他们幼时沾着俞冠楚的光学了基础的四书五经,又为了保护俞冠楚去学了武功。
他们一直受俞冠楚教导,君子之道如何为之,这么多年他们自认为也算半个君子了,没想到,世界上除了当君子,还有很多正常人干不出来的“角色”。
洁白无瑕,一尘不染,如夜幕中璀璨夺目的明珠般的主人,竟有朝一日被山野之中粗鄙野蛮的女土匪给强占不丢。
何其可恨!
诲人与不倦怒不可遏地瞪着柳厢,直把柳厢身上瞪出几十个大窟窿才罢休似的。
柳厢无视诲人不倦的眼神,波澜不兴地自袖口捏出一粒葡萄大小的红弹,捻在指尖转了几圈,她细细道来,“此物名为‘笑不停’,顾名索义,闻者无一不破口大笑上两个时辰,时辰不至,无可停歇。”
她瞥向卷丹与妙语,卷丹和妙语点了点头,先一步拖着挣扎不休的俞冠楚跑出了缘引寺。
柳厢道,“可惜啊,这‘笑不停’做工繁琐,我只带了一粒——你们觉得好看吗?想不想,试上一试?”
她的眸光投给诲人和不倦,嘴角的放肆笑意不减反增,危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