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听到这个事实之后,内心满满都是愤怒。可在他看到她的身影之后,那些怒气似乎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他知道,自己只是想她了。
沈清晏已将钗环取下,此时正对镜梳着自己的墨发。
假死不能解决问题,景帝也不会轻易更换和亲人选,思前想后,她也只想得到最后一个办法了。
毁容。
就算景帝再想让她去和亲,北邙怕是也不愿意迎一个面容损毁的人回朝吧。
她伸手拂上了脸颊,指腹不停地在上面游移。
她得寻一个好的位置,一刀下去就能毁了自己的容貌,且没有回天之术。
她需要避开眼睛,伤疤一定要深且长。
最终,她寻好了位置。
从眉心划过,斜划到鼻翼,颧骨,嘴角,下颌。
这样,应当就够长了吧。
她掀开妆台上的那块锦缎,拿起了锦缎下的匕首。她将匕首缓缓抽出,看着刀刃上映出来的容颜,双手微微颤抖。
果然,伤害自己需要极大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了执着匕首的右臂,随后又放下。
握法不对。
她要造成自己是被贼人所伤的假象,那便不能这样握着兵刃。
沈清晏将匕首换到左手,闭上眼睛思考着怎么划才能将这戏做得再逼真些。
她与贼人身量相差甚远,贼人提刀来砍必是由上而下划过来的。
是了,她得由上至下地划。
沈清晏很清楚,十一与白鹭绝不会同意她这么做。所以她必须先自己动手,待到自己容貌已毁,他们二人自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只要明日一早,白鹭与十一过来,她再与白鹭一道外去游湖。届时,由十一扮作贼人当众伤她。她就势坠入湖中,伤口经过湖水浸泡,那时定会流脓溃烂。
如此一来,她既不必去和亲,秦家也能保住了。
“对不起。”她对着镜子里的那人道歉,“但是放心,该做的事,我一定能做成。”
她拿起匕首摆到额前,而后闭上眼睛,踌躇良久之后,终是鼓起勇气移动刀刃。
她没有感觉到疼痛,手中的匕首似是被什么挡住了。
沈清晏睁开眼睛,她的匕首被一只手紧紧握住,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溢出。她心中莫明升起一阵恐惧,随后,她缓缓仰头,在她身后的,是萧恕。
鲜血顺着刀刃滴落,殷红血液落到了她的唇上,颈上。
他盯着沈清晏,看着她朱唇染血的模样,仍就心有余悸。
差一点,再晚一步,她就真的会毁了自己。
“殿下,殿下你快松手!”沈清晏回过神来,她不敢直接将匕首抽出,又见萧恕死死握着,只得先松开自己的手。“殿下,你快松手啊!”
“为什么?”萧恕将右手中的匕首甩开,身子前倾,将沈清晏整个人锁在妆台前,逃无可逃。“为什么你宁愿自毁容貌,都不愿意来找我?”
“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愿意替你去做。但你为什么就,就是不愿意同我讲呢?”
他错了,他不应该听云鹄的话来试探她。
沈清晏素来就是个犟脾气,她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比谁都要执着。她自小被磨出来了这个脾性,纵至生死关头,她也不会轻易移步。
自己明明早就该知道答案的,为什么还要试呢?
他似乎是在生气,又像是受挫,她从来没有见过萧恕如此模样。
她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身子已经被迫抵在妆台上,她根本无处可退了。
“殿下,你先冷静一下。我,我先给你包扎伤口。”她试着推了推萧恕,而萧恕却是不打算放过她,一动不动将她锁在身前。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来找我?”他像是魔怔了一样,一直在重复问着为什么
“殿下,你先冷静。”
萧恕全然不回答她的问题,高声怒吼道:“为什么?回答我!”
如此夜深人静之时,萧恕的声音如此之高,像是根本不在乎让人察觉到。
沈清晏心下一急,选择一个最直接,也是最愚蠢的方法。
她扯着萧恕的衣襟,沾了鲜的唇轻轻封住了他的,让屋内再次回归寂静。
“现在冷静了吗?”她松开手,胸口不住地起伏。“我先……”
她话未毕,便被萧恕以唇齿紧紧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