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连礼仪都是外祖母请了离宫的女官前来教导的,兵法策论,每一样,外祖母都是亲自教导。她将我如同一个儿郎一般教导,却从不让我与朝中重臣府邸有所往来。”
“若她昔日所为皆是在为我日后出嫁准备,那我合该嫁入皇室。可晟王娶了肃国公家的姑娘,而殿下的正妃人选之中亦无我,那么,我被送往和亲的可能便很大了。”
“外祖母从小便要我将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之人,永远不可被情爱之事左右心性,像我这样一个无心无情之人,送往和亲定是个最好的人选。”
“我可以辅佐所嫁之人,亦能将自己的心收拾好,努力斡旋让两国不起战火。即便是让我来选,我也会选自己去和亲的。”
再者,当时她也去寻了晟王。
虽有先时柳华烟一事,但依着晟王的心性,一个柳华烟尚不足以让他对自己闭门不见。
定是有更为重要之事。
秦远道:“可即便要嫁,你也未必要嫁给皇子啊?”
“除了皇子,我嫁谁都躲不开和亲这条路。”沈清晏笑得自嘲,“无论我要嫁给谁,陛下都会暗中阻止,即便是殿下要娶我,都得筹谋算计方可让陛下点头。”
“若是寻常人户,谁能做得到?”
秦家祖孙二人心知肚明,若景帝当真定了沈清晏去和亲,除非嫁与皇子,否则嫁谁都是白搭。
“只有嫁给皇子,如此一来即便是北邙使臣当朝指名道姓求娶我,陛下也绝不可能同意。”
堂堂大稽皇子正妻,要被送往邻国和亲,怎么看都像是在正面打大稽皇帝的脸,而且还打得啪啪作响。即便是北邙使臣敢开这个口,景帝也绝不可能应。
如此有失国体之事,谁人会应?
“其实这样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如今我与殿下的婚事已有明旨,那么陛下就断然不会再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晟王以秦氏为刃来伤着殿下。”
“只要秦氏一直安分守己,谨守为臣之礼,想来近些时日当是无虞了。”
秦老国公又何尝不知呢?只是,他一想到徐家老夫人,便觉得此事多半还有得闹腾。
沈清晏见屋内两人心神都较方才稳当了些,便道:“殿下还在外头,舅公要见上一见么?”
听得萧恕在外头,秦老国公哪里还坐得住,当下便同秦远一道出去将萧恕将迎了进来。萧恕身为皇子,在公为尊,哪里能让尊者在外久候之理?
几人一道坐定,沈清晏乖乖闭上了嘴巴,等着看萧恕如何同秦老国公说道此事。当年在越州之时,秦老国公咬死不肯点头顾茗同秦晋的婚事,那时她便好奇。
软硬不吃如她舅公这般的人物,萧恕是如何用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让她这位舅公改了主意的。
只可惜,萧恕自入内就一声不响,几人围着一张矮桌同坐,还真有那么点如坐针毡的意思。
第一个坐不住的,自然就是秦远,他很气,气到现在就想拉着萧恕到院中来个一较高下。
他一直想娶沈清晏,却一直没能成事,明明他才是那个同沈清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人,却让旁人后来者居上了。
秦远将几人都打量了一圈,忽道:“殿下是否真心属意雩娘?”
“自然。”
秦远又道:“那敢问殿下,若是雩娘同皇后殿下一道落入水中,殿下先救谁?”
沈清晏听了差点一口茶喷出来,秦老国公听了差点跳起来一巴掌糊死秦远。
这娘跟媳妇一起掉河里的问题,那是从前沈清晏拿来戏弄他的,却没料到如今他反而拿这问题来反戏弄萧恕了。
萧恕直截了当道:“自然是雩娘。”
“为何?”这个问题不在于先救谁,而在于为何要先救谁。当年秦远也是脱口而出要救沈清晏,却在为何这一点上支支我我半天说不出来。
“我阿娘自有我阿爹去救,何时轮到我出手了?”萧恕一本正经反问道:“为夫者,在见自己妻子有难之时自应首当其冲,自己的妻子何时需要假他人之手去救了?”
正如这寻常人户的婆媳关系一样,若当真在婆媳起了争执之时,每对父子都能负起应负的责任,想来也不会有那么多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了。
这一局,萧恕完胜。
秦老国公实在不想秦远再在旁口出妄语,冲着沈清晏递了个眼色,便让她将秦远扯了出去。
沈清晏拉着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九月里,秋高气爽日暖生辉,她坐在院中的秋千架上,仰头看着秋千旁的木芙蓉花树。
秦远走过去,同她一道坐在秋千架上,道:“你真的要嫁他吗?”
“圣旨都下了,我还能不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