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急驰,吹打着窗棂门户,发出一阵阵声响。可这元京城里头的消息,却要比这北风还要快出许多。萧冼尘入京不过一日,这京中上下便都传了个遍。
大家都在猜测景帝心中到底作何打算。
他先是以避嫌为由,让承宣王爷莫沾手朔阳王之事,后又将承宣王世子急召回京主审此案。谁都不知道景帝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理寺便在顺华街以北,自晟王府过去倒也近。沈清晏一行人驱车行至大理寺前,可她却未曾求见,只是命十一将车赶至大理寺旁的一处小巷子内。
而她,始终坐于车驾之内。
白鹭几次催促,可她仍然置若罔闻,只是透过帘子盯着大理寺里来来往往之人。
她仍需好生想想,想想该如何同这位承宣王世子对垒才不会落了下风。
日月相推,不觉间,车驾已然停在巷口一个日夜了。萧冼尘自大理寺而出,瞥见那头的车驾,便向身侧之人问道:“那辆车马昨日便在了吧?”
身侧一护卫道:“禀少卿,自昨日午时便在,未有离开。”
萧冼尘又道:“是谁家的车马?”
身侧那人领命离去,不多时又回转,道:“禀少卿,是临川县主的车马。”
“临川县主?我离京两年,这京中何时多了这样一位县主?”萧冼尘喃喃自语,忽忆起萧恕的一番话,不觉道:“这县主是何来历?”
身侧那人便如实将沈清晏的来历一一告知。
想到这位临川县主将是未来的朔阳王妃,萧冼尘便也能明白那日在宗正寺当中萧恕为何会有此一言了。
如今想来,怕是萧恕早就知晓这位临川县主会介入其中,故而才有此一托。
萧冼尘细细回想近几日的情况,随后道:“去将县主请来。”言罢,便行回内堂。
待沈清晏入内,萧冼尘已命人备好了茶,他端坐于内室主位,对着沈清晏道:“县主请。”
沈清晏依礼行拜礼,而后入座,双手捧着盏茶,看着盏子里水气氤氲而起,面上不喜不怒如死水沉静。
她不言,他亦不语。萧冼尘仔细打量着她。
见她一身青色的衣裳,指尖微紫,一头云鬓之间珠翠寡少映得她未施粉黛的面容愈发惨白。
如此一个病殃殃的姑娘,他倒是看不出来有何特别之处。
眼见盏中茶汤已经凉透,再无水气氤氲,萧冼尘方道:“县主来此,所为何事?”
沈清晏放下茶盏,神态自若道:“妾得少卿令而至此,不知少卿有何事相告?”她轻咳了几声,许是一日夜未得休息,此时嗓音略显沙哑。
萧冼尘笑笑,道:“见县主候在大理寺外一日夜,本官还以为县主有所相告。”
沈清晏笑道:“妾有一陋习,凡是遇着事了,便会停下来想想,待想透了,再走。”
萧冼尘道:“那县主是在想何事?”
沈清晏敛了笑,道:“妾在想,少卿要到何时才能查清案由,又要到何时才会寻人相帮。”
萧冼尘道:“那县主以为,本官心中所思案由,当如何查探?”
沈清晏又道:“日掌阳,月掌阴,星掌和。妾不过一介苦乐由他人者,如何敢同少卿比拟。”
萧冼尘忽而大笑,道:“不同你玩笑了,子顾他很好。”
沈清晏道:“妾知道。”
萧冼尘疑道:“你知道?”宗正寺守卫森严,而她虽与萧恕有着婚约,但到底未过门,加之景帝也不可能让人随意靠近宗正寺,那她又如何知晓?
沈清晏道:“妾会算卦,通晓天命。”
萧冼尘觉着,她便像一只狸猫,生性狡黠。他原以为自己是手执阿罗汉草的逗猫者,可他却不记得狸猫生性高傲,即便是他投其所好,狸猫也未必就会亲睐于他。
萧冼尘正色道:“此事关乎国体,不是你能插手之事。”
沈清晏点头,道:“毕竟幕后之人,身在八议之内。”
萧冼尘神色阴霾,道:“你知道是谁了?”
沈清晏道:“妾,没有证据。”她将手中那盏失了温度的盏子放至一旁,道:“但萧少卿想必已经握有实证了吧?”
萧冼尘并不应答,她便又道:“少卿方才是想入宫面禀今上吧?”独坐于车驾之内的这一个日夜,她虽未得休息,但终归是将事情猜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