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抬头,看着这如墨般的夜幕,还有耳畔呼啸而过的北风,着实是体会不到有甚好赏的美景。
“殿下,您是想让我一道赏这黑夜,还是享受这北风呀?”沈清晏的鼻子有些微微发酸,此等时候她还是比较想念自己那满床的厚被褥,还有八斤的猫肚皮。
萧恕凑过去,将她搂得紧了些,道:“天公有些不作美,原本想同你一道看看万家灯火,看看满天繁星。”
“离正旦还有一个半月呢,万家灯火得到那时候再看吧。”她使劲摩擦着双手,试图再摩擦出些许温暖来。
二人言语之间,黑幕中渐起了雪子,
他们互视一眼,都停了下来。
沈清晏伸出手,任这点点雪子打在手心,然后化成水滴。
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突如其来的意外与巧合,就好似她与萧恕这般。
若非永安寺的初遇,若非粟云楼的重逢,若非去岁三月的山间梨花,若非越州的偶遇,若非她临时起意去的惠州,若非意料之外的和亲……
若没有这些,兴许,他们此生便永不会相遇相逢。
这天地之间,说大不大,说小,却也小不到哪里去。
她能与萧恕同在元京都城内数载,却从未在早前遇上相见,便也是应了那无缘对面不相识之语了罢。
之后某日朝会之际,萧冼尘当着满朝文武禀明了先前程氏一案的原由。
程氏在牢中自尽而亡,她所留谢罪书有言,因朔阳王昔日未替她阿爹求情,又逢幼弟身故,她便如此设计诬告一番,想引得帝王父子失和。
太理寺少卿将来龙去脉一一详禀,又将程俭幼子的验尸格目呈上,以证程俭幼子确为自然病亡,并非他杀。加之,朔阳王殿下素日来并未与程俭有过私下往来,实被诬陷。
朝堂之上众人禁声,谁都猜不透一向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少卿为何会如何荒唐相信程氏乃自尽。
众臣面面相觑等着景帝的反应,大家都在等着景帝开口,可景帝却始终面不改色,端坐于御座之上。
时光便在这满殿静谧之中悄然流逝,朝下众臣站得双腿发麻,景帝终于自御坐之上而起。可他并没有带给众臣所想要的答案,只是自顾拂袖离去,未置一语,只留了余参草草宣了退朝。
一桩上达天听的惊天大案,便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在这个寒冬的某一日,结束在满殿静谧之中,消失在无数疑惑之下。
消息递到宁玉阁里之时,林美人捧着手炉半晌也没明白个中原由。
在谢家的那一场,那是她透过埋在杨玉莹身侧的暗子递出去的信。有着场玉莹作引,再任由吴小郡主明火执仗地闹上一场,外头的人怎么猜都猜不到自己身上。
只是,之后程氏女的那一出,那可不是自己安排的。
林暮雪瞧着自家姑姑半晌没动,关切道:“姑姑,可是有何处不妥当?”
“程氏女的那一出所需人手太多了,但凡有个差错,那都会引火上身。但是这些事却能发生得恰到好处,半分不差。”
林暮雪沉思少顷,道:“姑姑的意思是,陛下做的?”
“不知道。”林美人摆了摆手,道:“陛下是有这能力做成这一切,但那毕竟是他自己的儿子,要有个万一就是周身污名。”
“可如果不是陛下,那又会是谁呢?”林美人听着暖炉里的炭火炸响声,嘱咐道:“雪儿,这几日你与那几个姑娘家多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边探出些风声。”
“姑姑放心。”
林暮雪虽嘴上说着让林美人放心,可她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
陆池月虽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但也正因如此,她那头套不出来半点有用的消息。左不过一个今日宫中女官教得课业难了些,右一个县主姐姐怎就能学得会云云。
而叶怀柔那头,在经历先时那一桩事之后,那叫一个惜字如金。无论林暮雪如何套近乎,她能用一个字结束的对话,绝对不再多说第二个字。
两头都探不出来个所以然,林暮雪调头就去寻了杨玉莹。
二人相互见礼之后,林暮雪将自己带来的一对镙丝赤金耳坠递到了杨玉莹手中。“我先时瞧到了,就知晓姐姐戴上肯定好看,这便买了带入宫送给姐姐了。”
杨玉莹素来喜欢金玉之物,当下便取来在自己的耳边比划。
“我就知晓姐姐佩戴最是合适了。”
杨玉莹将耳坠摆回匣子里,又道:“还是妹妹想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