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在这件事上骗你。”十一上前几步,与白鹭一般,都背靠着那棵柳树站定。“我曾经也想过,要么就按姑娘的心意,娶了你。”
“可我觉得,那样更像是在羞辱你。我的心思不在你身上,既然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那还不如从来就不曾给你半点希望,好过让你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你我自小相识,我不想伤害你。而你,也值得拥有一个全心全意待你好的人。”
白鹭静静听着,眼睛怔怔地瞧着远处的积雪。“你现在的模样,哪里有半分七窍未开的样子。你是真的能藏,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为什么你时常要让姑娘给你做煎饺,做胡辣汤?其实,你并不喜欢吧?”
十一道:“幼时初见姑娘时,她便是端着一碟煎饺,问我饿吗。你知道吗?在被老夫人择中之前,我甚至还与野狗争过食物。”
“她是第一个问我饿不饿的人,她是第一个会给我做衣服的人,她是第一个会替我包扎伤口的人。我不喜欢煎饺,也不喜欢胡辣汤,但只要是姑娘做的,我都会吃。”
果然,果然是这样。
他所有不喜欢的事物在沈清晏面前都可以变为喜欢,仅仅只是因为那是沈清晏给他的。
“如果,如果你不是个孤儿,是个士族贵人,你是不是也会与皇子去争姑娘?”
“如果,如果我是第一个来关心你的人,是不是你也就会……”
“白鹭,”十一打断她的话语,“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我遇见了姑娘,也决意将她摆进自己的心里,这就是我的选择。我知道,要让你接受这一切需要时间。”
“我也知道与我相见会让你心中难受,你放心,我会尽量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白鹭叹着气,看着白雪从枯枝上扑簌落下:“要是换作你不见了,姑娘也会着急的。”
十一沉默。
无论是她也好,是十一也罢,只要他们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人遇上事了,沈清晏都会挂心。
在这桩事里面,没有人有错。
这是白鹭很清楚的事实。
只是,再清楚又如何?
能不能接受,便是另外一桩事了。
这世间的大多道理,其实世人心中都是明白的,只可惜心中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独自一个人站在永湖边上其实也就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罢了。她很清楚,在这事上,谁都没有错,只不过就是单纯的不合时宜。
他们各自在不合时宜的时间与地点对不合适的人存了不该有的念头。
“再陪我站一会儿吧,等我吃完这包糖。”
“好。”十一点头应下,而后将手中的披风移到白鹭面前,“姑娘给你的,怕你着凉。”
白鹭接过来披上,随后将一颗粽子糖扔进嘴里。“还是姑娘好。”
在消失了几日之后,白鹭终是跟着十一一道回到了秦国公府。沈清晏没有扯着他们问原由,只是拖着染病的身子亲自下厨给他们都做了各自喜欢的吃食。
之后,他们似乎一如往昔,谁都没有再提先时的不愉快。
正旦的定亲宴还是没有延后,沈清晏虽然发了高热,但没几日也就退了,除了有些咳嗽并无旁的不适。
皇嫡子定亲加之时逢正旦,朔阳王府可谓热闹非凡。
前来朔阳王府庆贺之人络绎不绝,各家收到帖子的府邸都一早备好贺礼,前来朔阳王府道贺。
自己儿子定亲,当爹的自然不能不来。
于是景帝亦带着郑贤妃一道来朔阳王府饮宴。
这定亲流水宴从早至晚方结束,待送离宾客,自也是月上柳梢之际。
因是正旦,街市之上百姓们纷纷庆贺节日,萧恕便将沈清晏拉至街市之上。
街市上人来人往,街市两旁摊位商户满悬宫灯。她犹记得去年正旦之时,她还与十一白鹭一道坐在屋顶看灯。
不过一年罢了,就都变了样。
萧恕将她带街市旁一隅站定,让她在那处等着自己,而他侧穿过人流去另一处摊位前买物件了。
沈清晏驻足,盯着街市两旁楼阁檐下的宫灯愣愣出神,不防被一个小姑娘撞到了。那小姑娘提着一篮子梅花,一面捡着掉在地上的梅枝,一面不住的道歉。
沈清晏蹲下身子替她将梅枝收拾好,她看着这个小姑娘,衣衫破旧且单薄,想来也是为生活所迫。
“这些梅花,我都要了。”她取了自己的钱袋子递给那小姑娘。小姑娘打开看了看,连连摆手后退,道:“姐姐,这些银两太多了,我折的梅枝不值这些。”
沈清晏执起一枝梅花轻嗅,她瞧着这小姑娘的模样,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后道:“姐姐有一桩事,一直想不到应该怎么办,要么你帮着姐姐想一想,这银两便当作是酬劳。”
“那,姐姐你问吧。”那小姑娘盯着钱袋良久,终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