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还未等沈清晏将礼物摆出来,就被小婉拉着换装打扮,随后一道乘着车驾外出。沈清晏问了许久,小婉都只是说这是萧恕的意思,旁的是半个字都不肯再多吐露。
沈清晏问了几巡没有答案,便也不问了。
七月末尾的这几日,天气日渐凉爽,天迹并无艳阳高照,反而时常层云浓重。昨日夜里,方下过一场雨,车驾压过晨间地上的水洼,泥水顺势沾到了车驾底。
车驾行了一阵方停在一所小院跟前,小婉扶着沈清晏步下车驾,她方站定,便见着匾额之上笔力遒劲的三个字“无所居”。
沈清晏愣了愣,她记着自己给自己在越州的那处小院,便是以这三字命名的。她又细看了看那字迹,瞧着,倒像是萧恕所书。
小婉催促她进去,沈清晏便只身入内。
这院中的布局,倒真是像极了她在越州所置的那处院子。一景一物,连屋宇朝向摆设,甚至是院中的千秋架,都像极了在越州的屋子。
“喜欢吗?”萧恕不知从何时站在她身后,陡然出声倒是吓了她一跳。
沈清晏拍了拍胸口,道:“殿下何时过来的?倒吓我这一跳。”她环顾四周,又道:“这是殿下的私宅?”
萧恕拉着她一道坐到千秋上:“之前向十一打听过了,依着越州的那处宅子来置办的。我知晓,你想要过的是寻常人的小日子,在山野当中平淡一生。”
“但你嫁给我,注定这一生都不可能平淡。日后,我也可陪你偶尔来这里,在这院子里头,我不是太子,你也不是太子妃,就是寻常人户最普通的一对。”
微风轻拂,落花飞舞,她嘴角微噙了丝笑意:“今日不是殿下的生辰么?怎么殿下不问我讨寿礼,反而送我礼物了?”
萧恕是想在她生辰的时候再送礼,但一想到她的生辰便是她父母过世的日子,多少有些忌讳。她自到秦汐膝下这么多年,一个生辰都不曾过过,大抵,也有避讳之意吧。
“夫妻一体,日后我的生辰,便也是你的生辰。”
之后这几日,一切都十分平静。
沈清晏偶尔去宣庆宫陪陪郑贤妃,大多时间都是在秦国公府里头。时至八月,天气渐凉,小婉依着白鹭出嫁前的吩咐,仔细盯着沈清晏的起居饮食。
每逢换季之时,沈清晏的身子多有不爽利之时,这等事,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便要时刻记挂着。
她正伺候着沈清晏饮梨汤,风逐就替萧恕过来传了个话,大致意思,便是东宫属官名单皆定,刘颂调任典书坊。
相比起国子监那处,去典书坊于刘颂而言着实是进了许多步。
沈清晏应了声,又命小婉将梨汤备了些,着风逐一道带去给萧恕。风逐传令已毕,接过食盒便也离开了。
刘颂会调任东宫属官,沈清晏倒不觉意外。毕竟,这刘家是卫国公夫人的母家,再怎么着看在卫国公夫人的面上,将刘颂从国子监那处挪上一挪也属正常。
再者,刘颂于延请薛先生一事上得了益,借机将他调任他处也无不可。
刘家上上下下得知此事,都很是高兴,刘老太爷在得知消息的当天,还一反常态饮了一壶子酒。一家子人虽是高兴庆贺,却也没有大肆铺张,只是自家人在一起乐呵着吃了一顿席。
刘馨与谢勖一道来刘府庆贺,刘家老太太拉着刘馨的手,激动地说着:“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你兄长这入了典书坊,日后仕途能畅通许多了。”
刘老太爷年事已高,只怕不久就将致仕,而刘大人又因刘夫人闹出的那一场,受了牵连外放,眼瞅着日后仕途有阻,怕再无进益。
于刘家而言,刘颂这一步,便是让刘家满门不至于落人下乘。官职高低是一说,但任职何处,又是一说。
坊间尚有“宰相门前七品官”之说,刘颂调任典书坊,待日后太子继位,那他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兄长能有此进益,也是他素日里勤勉办事,如今才能有这机遇。”她见屋内并无吴华芳,低声道:“郡主嫂嫂可是身子不爽利了?”
事涉吴华芳,刘老太太冲着身边嬷嬷递了个眼色,屋内一众仆人便都退了出去。
“郡主知晓你兄长将为东宫属官,心里头难免又想左了。”刘老太太叹道:“也不知是郡主年岁太小了,心性不定,还是心里头那个结就是不愿意解开。”
“昔日你与你夫君的定亲宴上,便都将事情说开了。这些时日以来,咱们家都未私下去寻过县主,哪怕是在延请薛先生一事上,都是同你姨母讲了,由你姨母出面的。”
“如今眼瞧着你兄长前程一派坦途,我就怕这郡主一闹起来,后宅不宁反而拖累了颂儿。”毕竟,自己儿子就是被她儿媳妇给拖累了,这要是孙媳妇再拖累自己孙子,那刘老太太可当真是要阿弥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