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脸皮再厚的人听到这样的话,自也不好再趴窗根听了。
待确认外间无人,徐衍这才转身,一个箭步上去,伸手就拽住了刘颂的领子。他目光凌厉,仿佛要将刘颂生吞活剥了一样。
“阿,阿衍,你这是做什么?”
“要不是因为我娘也姓刘,我现在就剁了你的腿。”徐衍松开手,将宫中发生的事挑拣了与刘颂说。“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是管不了,但要是因此牵扯到我阿娘跟我妹子,我定不饶你。”
“她,她怎会……”吴小郡主是有些左性,但平日里至多也就是砸砸物件,骂骂下人罢了,此等大胆之事,他是万万没有料到的。
“你该庆幸,这桩事陛下不打算摆到台面上来。如若不然,刘家还能保全?虽然出事的只是一个宫人,但她已死,你的妻子手上也沾了血的。”
徐衍挑拣了一下,没有言明出事的是萧如月,只说是一宫人。再者,汪氏的宫人也确实因此亡故了。
“我一早就入宫去探了风声,晚点宫里会送三个美人给你当妾。宫里头这赏赐的弦外之音,你应当比我明白。”
刘颂点头施礼:“多谢阿衍。”
“别谢我。”徐衍白了他一眼,“我可没打算帮你。还有,雩娘要我同你讲,莫忘祥宁之乱。”
徐衍离开刘家的时机十分之好,他前脚上马离开,后头宫中之人就到了。
余参亲自领着三个美人来到刘府,刘家上上下下泱泱地站了一院子。等听到余参将宫中口谕说完,刘家那一大家子人都傻了眼,倒是刘颂第一个谢了恩。
“余内侍,贤妃这是何意?”吴小郡主才方起身,就忍不住相问。
“郡主与郡马的婚事是陛下保的媒,如今郡主与郡马成婚已经一载,却仍未有所出,贤妃自然也是挂心的。郡主宽心,这三人都是老实本分之辈,定不会惹郡主生气 。”
吴小郡主本还欲说些什么,倒是叫刘颂一眼给逼退了回去。
刘颂亲自送余参离开,转头就令管家将人安排妥当。吴小郡主还想来缠,刘颂却连一句话都不再多说,只是与刘家老太爷还有刘老太太一道走了。
刘老太爷久在官场打滚,自然能瞧出来今天这赏赐背后的猫腻。向来后宫若是赐美人,都是后妃给自己儿子屋里添人,往朝臣屋里送的,向来都是皇帝直接给的。
如今这名头是郑贤妃来担着,传令的又是景帝贴身伺候的内侍,里里外外都透着怪异。
想着先时徐衍曾来过一趟,刘老太爷捋了捋自己颌下的白须,道:“先时衍儿刚来过,可是与你说此事?”
刘颂点头:“孙儿有错。郡主犯了宫中忌讳,只因东朝即将成婚,又碍着郡主到底是宗室女,这才以此明赏实罚。”
刘老太太捂着胸口叹着气:“郡主到底是犯了多大的忌讳哟,这还生生安了三个宫中的眼线入府。”
刘颂道:“祖母莫要问了,阿衍也未明说,想来是事大不愿风声外泄。咱们家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时日也莫让郡主再随意离府了,都紧着弦过日子吧。”
刘老太太点头,心中又怕吴小郡主又惹出事端来,便要亲自去看看。待刘老太太离开,刘老太爷方道:“你可还有未尽之言?”
“临川县主让阿衍带了句话给孙儿,她让我莫忘祥宁之乱。”
闻言,刘老太爷的两道眉头蹙得是格外的紧。
祥宁之乱,便是指景帝的祖父,文帝的长姐祥宁公主勾结手握重兵的外臣,企图谋夺文帝的帝位。当年的祥宁之乱之后,所有参与做乱者皆是举家伏诛,祥宁公主更是全府上下连个奴婢都没逃过一死。
自祥宁之乱后,大稽的公主再也没有下嫁过武将之家。
“县主以祥宁之乱来点孙儿,想必此次郡主所犯滔天,咱们谁都保不住。眼下陛下尚未发作,想来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刘老太爷叹了口气,他捋着胡须的手垂下,无奈道:“过几日,我便请旨致仕,你也请旨外放吧。”
刘颂:“孙儿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如此一来,咱们刘家即便离了都城,好歹还能保全。只是,陛下才刚赐了丽人,咱们若即刻远离都城,只怕外间揣测咱们不服圣眷。”
“尊者赐,不可辞。”
刘颂所言也正是刘老太爷所担心的,这祖孙二人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刘老太太就着人来报,说是吴小郡主吵嚷着离了府。
祖孙二人互视一眼,心境忽然便开阔了。
“到底是要嫁入皇室的人,竟能将人心观得如此通透。”刘老太爷又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面上半点也没有着急的模样。
刘颂:“此事,还是要多谢县主保全咱们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