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五听罢,这才出门,离了肃国公府,自回宫复命去了。
肃国公虽是在余五跟前应得爽快,但杨玉莹为了此事闹了好些时日,他也是颇为头疼的。乔氏作为杨玉莹的生母,自是领了肃国公的令,日日地劝着,可怎么都不见转机。
“莹儿,你听我讲,那洛少监虽三十又三了,先头也曾娶过一任妻子,可他那妻子早就病故了,家里也没有留下什么妾室孩子,你过去了,通个洛家肯定是你说了算的。”
“再说,那洛少监的父母早亡,你过去也不必去受婆母的气,自是想如何便如何的。”
“这话你竟也好意思说!”杨玉莹满面泪痕,指着乔氏,怒道:“我是你亲生的女儿,你叫我下嫁不止,还要我嫁一个大我十岁的鳏夫!他姓洛的好在哪里了?”
“他是生得面如冠玉,还是家世显赫?他不过就是一个军器监的次官!凭什么她杨玉锦能嫁给晟王为妻!凭什么晟王自己临死了都想要保她一命!凭什么她能跟晟王去青州过顺遂日子!凭什么!”
“这二十年来,我听你的话,事事争强,样样出挑,我这般努力不是为了嫁一个鳏夫!我这双手,为了练就一手好琴艺,指腹磨出血了,我都还在练!”
“她沈氏擅女红厨艺,我也去学,我日日将自己困在灶台之上,我不是为了嫁一个鳏夫!旁人不帮我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也不帮我?”
“你不是女人吗?你不是我的生母吗!”
乔氏叫杨玉莹这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她别过头去,道:“阿娘知晓你受委屈了,可,可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你的精气神去哪里了?”杨玉莹忽紧紧掐住乔氏的双臂,“不是你从小就教我,叫我上进,叫我努力,叫我与嫡姐争个长短。我听你的,我也做到了,那凭什么她能当王妃,我要嫁给一个鳏夫!”
这一次,乔氏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玉莹瞧着乔氏,忽就笑了起来,状如疯癫,她开始砸着屋内的陈设,惊得乔氏连忙来拦,一时又是哭喊又是摔打之声,着实有些刺耳。
肃国公立在院外,听着屋里的响动,不去进去便也知晓乔氏这几日就是在做无用之功。
肃国公并不想浪费辰光在杨玉莹身上,这边对着杨家五郎吩咐道:“你去寻些药物来,接亲那日叫她睡过去,抬着她去洛家就是。”
自杨家世子故去之后,素日里帮衬着肃国公的,唯有这杨家五郎。自然,如今这等事情,肃国公自也会叫杨家五郎去处置。
“父亲,那药物只能叫二姐姐昏上一阵子罢了,治标不治本。”杨家五郎听着内里的动静,主动请缨,道:“不若就让儿子去劝一劝二姐姐吧。”
“你?”肃国公有些犹疑,自己这个儿子与杨玉莹素日里可没有什么情分。
“乔姨娘劝了这么多日,想来是没有劝在点子上,这才叫二姐姐一直不肯点头。儿子想,不若就让儿子与她说个明白吧,她若不嫁,便是连平头百姓都不如了。”
杨玉莹在内里疯得紧要,肃国公也着实头疼,这便叫杨家五郎自去劝去,自己转身便离了杨玉莹的院子。
杨家五郎径直推开门去,乔氏见是他来,料他有话要说,这便也退了出去。
杨孝文朝内行出几步,道:“二姐姐将满屋的东西都碎了,可见是不想自己出嫁的时候有体面的嫁妆了。”
杨玉莹听得杨孝文的声音,抬手抹了泪,怒道:“要你来多事!”
“二姐姐不想嫁洛少监也没什么难事,上吊,抹脖子,撞柱子,怎么着都能不嫁的。只不过二姐姐若是想靠着摔打这些器皿,叫父亲易了心思,那就是打错了主意,动错了心思。”
杨玉莹本就在难受之际,听得杨孝文如此讥讽言语,自是受不住当即行出来抡起手边一个手炉就朝他扔过去。
杨孝文也不躲,自受了这一下,手炉盖子松开,内里的炭火便将他的锦缎衣袍烫出了几个洞。
“二姐姐可解了气,能静下来了吗?”杨孝文对她如此行径不甚在意,只将脚下的手炉踢开,朝她又近几步。“若是不够,再行打骂也成,等你将气撒完了,我们再细说。”
杨玉莹听得他话中有异,道:“你有什么话就快些说。”
“父亲想拉拢洛少监,这才将你许嫁,你也不想想,何事能叫父亲许嫁你?当年父亲许嫁长姐,是为了扶晟王上位叫肃国公府的地位再进一步,好越过卫国公府去。”
“你虽是庶女,但要叫父亲随意将你嫁给一个鳏夫也是不可能的。父亲既叫你嫁,必是因为他要与洛少监结成密不可分的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