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骞和审讯的同事交涉,他有协助管理者安和调查的责任,可以换他进去询问。
同事同意了。
他走进审讯间,四周都是冰冷的金属,温度比外面要低一些。
京栒霜眼下的乌青有些重,精神看起来不算太好。
明骞走到桌子前关了监控收音,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热包子和一小盒热牛奶放到京栒霜的桌板上。
他说:“听说你昨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京栒霜抬头看他,“这里的东西味道不怎么样。”
“嗯,我知道。这些吃点吗?”
京栒霜点头开始吃东西,“谢谢。”
明骞沉默了一会儿,据他所知京栒霜一般对食物的要求并不高,不知是否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导致她食欲不振。
京栒霜吃完后要了张纸巾擦嘴,没有开口。
反倒是明骞局促起来。
好几分钟后,京栒霜说:“你没休息好吗?”
“啊?”
“要好好休息,身体很重要。”
明骞看着她,“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出去的。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她真的好奇怪。明骞感觉自己才是坐在那冷板凳上的人了。
他问:“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京栒霜说:“我回答了所有的问题,只是机器认为我在说谎。”
明骞叹了口气,“我当然相信你,但你……”
“不,”京栒霜突然打断他,“你为什么相信我?我们只认识半年多而已。”
明骞一时愣住。
半响,他才说:“栒霜,我不是帮他们来套你话的,我也是昨天早上才知道……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
“明骞,你不该相信我。”
京栒霜轻笑:“比如说,我只是说机器认为我在说谎,没有说我没有说谎。”
“……”明骞瞳孔骤缩。
“明骞,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觉得我变陌生了?人总是有很多面的。”
京栒霜恢复往常的样子,微微笑着说:“那么现在,你还相信我吗?”
明骞手指微动,他面向京栒霜,看到了对面金属板墙上京栒霜的影子。
人总是有很多面的。
但总有不变的一点不是吗。
他相信京栒霜,也相信自己已经捕捉到了她不变的那一点。
“你说的对,”明骞走到京栒霜面前把包装袋收好,“人总是有很多面的,你和我只认识了半年,哪有什么多相信的。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问询,早点交代清楚早点出去,不然之后有更难吃的饭。”
他把垃圾都收拾好后,弯腰在她耳边说:“好自为之。”
他的身形几乎将坐着的京栒霜整个盖住,说完后他泄愤似的踢了金属墙壁一脚,发出一声闷响。
审讯室的门被大力关上,声音大到整个走廊的人都侧目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明骞一脸阴郁,把手上的垃圾丢到垃圾桶,随手脱了制服,和队长说:“头儿,我昨天加班,今天没什么事能补个周日么?”
队长斜了他一眼,“怎么,昨天为了那女的眼巴巴周日来呆了一整天不愿意回去,这会儿人家不给你好脸色你就摔门要回去了?”
“别说了,烦。”明骞自己拿警署的平板调出调班界面填好表递过去,“快点吧我回去睡觉了。”
队长接过去操作又认证了一下信息,把平板关了,“得了你,去行政打个卡。”
“谢谢队长。”明骞转身走了,一秒都不愿意多呆。
队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唇翕动。
明骞回家就进了卫生间浴室。
水流从头顶淋下,浴室的玻璃蒙上一层雾气。
鹿城四季恒温,他惯常洗冷水澡,上次京栒霜过来,他才开了热水。京栒霜先是赞叹他身体好,又说洗热水好一点,他便一直开着了。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明骞洗完裹了浴巾躺在床上,抱着枕头盖着被子。
还是上次京栒霜睡了一晚的床品,有她的味道。很淡,他前天晚上回家又喷了一点从她那里要来的松柏味香水。
她怎么会不好呢,他在她家住的那几天,说她的味道很安神,她就分装了一点给他。
明骞把头埋到枕头里,好像在她怀里一样。
人总是有很多面的,她的每一面都太吸引他了。
希望她也能接受自己这样的一面。
明骞想起他在审讯室装作生气地对她说“好自为之”时,她只发出一声轻得如同灰尘飘落的音节。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