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灯毕竟是杀神大人纡尊降贵亲手做的,屋渡厄看着空白的灯面,觉得不能浪费了,拿起墨石写:她别生气。背对着祖万杀一拱手也放飞了。
“对不起。”祖万杀轻声说,“我不该说你是懦弱。你是我心里最勇敢的人。是我任性。”
屋渡厄几乎是悚然一惊,她上看刚刚飞起的孔明灯,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么灵验,应该许一个更大的愿望!
她回头走到她身边,侧脸看她,问:“怎么突然就不生气了?你这心情一阵一阵的,未免太莫测了些?”
祖万杀专注低头看着脚下的江水,道:“我忘了,我又忘了,你已经有一个很庞大的家族了,我孤零零一个人,自然不能体恤你的为难和肩上的责任,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是对的。我不能怪你。”
这话里楚楚可怜的酸劲儿,她还没坐在桌子上就闻到酸味了。
屋渡厄被她这好演的手段给弄得无声哂笑,心想:祖万杀的长进可真不小,现在都会放低姿态,讨人可怜了。
于是也低下头看她垂着的脸,想对上她那双狡猾的眼睛,却愕然发现,她其实真的很消沉。
“你别难过啊……”屋渡厄喃道。
然而祖万杀的眼里却没有什么光亮,如此冷漠消沉的黑暗,让她忽然觉得有点危险。毕竟祖万杀现在手段可不是有一点狠,是太狠了,又不显山露水,憋着的锋芒不杀别人,就要杀自己。
她上前一步,抓住祖万杀的手腕,伤口已经被她恢复了,光洁的皮肤和缎子抓在一起,滑软得叫人心尖一颤。
她连忙又放开了手。
祖万杀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屋渡厄怕她是钻到了什么牛角尖里,“啧”声仰头远望,脑子里紧忙想点什么话题,说点能让她开心的。
此地鎏金江中游,江水向下,就是前几天去过的窈窕乡,她忽然想起来一事,凑过去道:“你不是觉得孤零零一人吗?但若不是呢?我打听到的消息,可不止那一件,还有一件你一定想听。”
“……什么?”祖万杀到底是给了她一个面子。
屋渡厄挑眉露出个得逞的笑,问:“那个叫傅贞的少侠,你猜他真名叫什么?”
祖万杀慢悠悠地抬头看她。
“他真名叫祖极,东方祖家界第一门的二公子,你货真价实的后代!”屋渡厄等着看她反应。
没想到祖万杀笃然道:“不可能。当年漆夫人屠杀满门,狗都没活,我不可能有同源后代。”
屋渡厄哼笑一声,道:“你还是太不了解你那个装的二五八将的爹了,他年轻的时候毫无子孙缘,又天天想抱孩子,恨不得出门都不系裤子,在外面姘头外室一大堆,别说,还真有个孩子。”
祖万杀眼眸中思绪回笼,看向她,微凝眉道:“真的?那为什么不领回家?我从不知道我有兄弟姐妹。”
屋渡厄落泊一笑,不无嘲弄道:“他那姘头还有几个花花绿绿的姘头,根本不知道自己怀了谁的种,哪敢说,你父亲新鲜感一过,她正好安心养胎,偷偷生下来抚养了。”
祖万杀嘴角动了两下,峰回路转、难以置信地笑了两声,自说道:“原来真是祖家?我这些年只当那东方界的祖家,是冒顶祖家名头的,原来,我还有家人呢?”
“家人”两个字一出口,她真心实意笑了出来,仰头看祖万杀,迈进一步道:“你还知道什么?再和我说说。”
屋渡厄便带着笑也同她说了起来:“这一代祖家子女依旧不多,但是个顶个的厉害,不过我怕说了,你又不高兴了。”
“怎么会?”祖万杀恨不得抓着她袖子让她快快讲来,“你尽管说!”
屋渡厄笑容微微收敛,叙述道:“本来这代祖家确实昌盛,也很有势力,不过怕我这位‘老祖宗孽帐’使绊子,在外都比较低调,家里有五位子女,长子出生夭折,便不提了,长女死于除魔卫道,也是她运气不好,修为还不算深厚初出茅庐之际,直接对上了五灵教的五大护法之一,命丧于念苍山。”
“余下三位,就是我说的个顶个厉害了。”
祖万杀点头示意,让她继续说,不要卖关子,然而这关子还非要卖一卖不可,她道:“祖家渊源悠长,底蕴深厚,加上有你这位杀神祖宗,这些年逐渐养出了跋扈横行的气焰,在外欺压小门派,操控少年修士选拔,在内,还以子女性命,燃续龙渊剑之威,引天雷办事,却罔顾亲子性命。因此在东方,甚至在整个修仙界都有抱怨声不断传出,祖家看似风光,但众怒难平,也是到了存亡之际。”
祖万杀想到她说“个顶个的厉害”,笑道:“看来是力挽狂澜,匡扶祖家之名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