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时,她感到神清气爽。大病一场,不仅不治自愈,还感觉浑身通畅。她伸了个懒腰,长发从肩头滑落。这才发现自己昨晚竟然裸睡了。
更令她感到惊慌的是旁边的李狗蛋竟然未起,而且看起来睡意正浓,依旧是背对着她的睡姿。
虽然他们最近都挤在一个炕上,但一直都各自为营,互不打扰,连脚趾头都碰不到一起,况且每次等子涵起床,早已不见李狗蛋的身影。
她突然感到有些尴尬,轻悄悄下地找到自己的衣裳,迅速穿戴整齐。
收拾好自己,她才轻轻拍了拍熟睡的李狗蛋,将他叫醒。李狗蛋看起来很困,他只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又闭上了,懒怠说话。
“公子,婆婆……怎么样了?”
“找过,没看见。”李狗蛋言简意赅,“让我再睡一会儿。”
她还要再问,李狗蛋不耐烦被打扰,闭着眼用力“嘘”了一声。子涵只好闭上嘴走了出去。整整一个上午,李狗蛋一直在睡。
来到厨房,子涵发现柴堆上又新增加不少柴禾,竹篾编的篓子里装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菜,看起来应该是吃的,难道是李狗蛋弄来的?
不过她没心情烧菜做饭,随便吃了点干粮,又烧了点水喝,一顿早饭就应付了。
不知道江霁初最近在干嘛,海棠又如何了。不知不觉中她又走到小河边,令她十分意外的是,婆婆竟然好端端地坐在昨天那块石板上。她又惊又喜,远远地就喊了婆婆一声。
婆婆听到子涵唤她,缓慢抬头冲她微微一笑,“我的腿麻了,孙媳妇儿背我回去好吗?”
“婆婆你昨天去哪了?怎么不回家?”
“我,我迷路了。”婆婆像犯错的孩子,垂头丧气,“孙媳妇儿别生气,给你这个。”说着,婆婆拉过子涵的手,将一个沁着一抹血红的白玉镯推到她的手腕上。
这镯子仿佛天生为她打造,在戴上手的一瞬间,变成合乎尺寸的大小,不松不紧地套在她的手腕上,子涵仔细端详着镯子,“谢谢婆婆,好漂亮的镯子,我背你回家吧。”
婆婆紧紧地抱着子涵的脖颈,生怕自己掉下来,子涵也小心背着婆婆,生怕再伤到她。婆婆趴在她的背上,语气欢快,“孙媳妇儿,收了我的定礼,就是答应嫁到我们家了,我看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你们两个孩子不如就拜堂成亲吧!”
“好好,可以的婆婆。”子涵并不把疯婆婆的话太当真,随口顺着她答应下来。
小河边离家不远,没走两步就到了。子涵将婆婆放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坐下,“婆婆你饿不饿呀,我给你弄点吃的吧!”
婆婆点点头,很快又摇头,“我老了,吃的还是留给你们吧。”她突然又变得痴傻,拍拍手掌,“要吃,要吃。”
对此子涵已经见怪不怪,她做了一份简单的食物端给婆婆。吃完饭,婆婆神神秘秘地拉着子涵进了她的卧室。
她的卧室比另一间茅草屋稍微大些,墙角放着几个木箱子。
婆婆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放着零零碎碎的银钱。最底下,整整齐齐收纳着两套大红色婚服。婚服布料的质感算不上很好,但是要比婆婆家寻常的衣服好得多,必定是特地用心挑选来的料子制成的。
她看上去欢喜极了,搓了搓手指上的死皮,生怕把喜服勾起丝。“快,换上。”
“啊?真的要换吗?”
试一下也没什么的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子涵在婆婆殷切的目光下换上一身喜服。
这婚服意外很合她的身,子涵看不见自己穿这件衣服是什么样子,她原地转了个圈儿,“试好了,婆婆。”
“好看!”婆婆笑得开怀,眼角的皱纹像绽开的菊瓣。
她正要解下腰带,外面却平白狂风大作,将年久失修的木门刮得啪啪作响,好叫人心惊。
她昂头朝门外面望去,只见院子里的杂物被风刮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再仰头向上,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瞬间就全黑了下来。
天地一色,难分昼夜。
“婆婆,怎么回事?”子涵扭头看向婆婆。
婆婆看起来淡定地过头,她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还沉浸在做喜婆婆的幸福中。
“不许脱!”她突然一改和颜悦色,语气极为不善。
子涵心觉不对,她强作镇定,靠着墙壁边说边往门外一点点挪动,“好,我不脱。”
看准时机,子涵一个闪身,侧身挪至门口,飞快跨出房间。
这种时候,她能信任的人,说起来也只有李狗蛋一个。
她站在院中惴惴不安地大喊:“出事了!公子。”
休憩中的李狗蛋也察觉到异常。他丫的,为何总是在他睡觉的时候搞事?
他摸到枕头底下藏着的斧头,心安不少,立马翻身起床跑到外面查看情况。
“你怎么穿成这样?”李狗蛋看见子涵穿着红艳艳的喜袍,愣了一瞬。
两个人互相依靠着站在院子中间。大风将他们的头发高高扬起又缠绕住,让本就不清晰的视线更加模糊了。
子涵一边“呸呸呸”吐着缠绕在嘴里的头发丝,一边说:“我觉得婆婆今天好奇怪。”
“你瞧着婆婆哪天不奇怪了?”李狗蛋若有所思,“你昨天不是说婆婆死了吗?”
“嗯?”子涵不解,“可是今天,她又好端端回来了,还吃了我做的饭。”
“你曾经见过鬼吗?”
“没有。”
“或许她从很早之前就已经不是活人了。”李狗蛋从容说道。
什么?李狗蛋明明发现异常,还要带她住在这里,简直不把她的安危放在心上。
子涵两股战战,“那我们还不赶紧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