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鬼?认错人了吧。
原本轻松闲适的氛围全被破坏,李狗蛋冷了脸,不情不愿地往那处游去。
方兰不会凫水,乍然落入湖中,毫无技巧地竖着身子,又呛了水,越发慌乱了。
从身后穿过她腋下的手将她一带,如拔湖中荷叶一般,将方兰从水中解脱出来,带着她落到了岸边。
“咳咳咳……”方兰坐在地上垂着头,只顾得上难受,刚才那些羞涩和蠢蠢欲动的心思顷刻间烟消云散。
刚才眼镜被她拿掉,放到了船后,此刻视力又恢复到模糊的状态,李狗蛋微眯着眼,就着余晖蹲下来凑近瞄一眼坐在地上的人的脸。
“方兰?”李狗蛋惊骇地往后晃了一下身体,“怎么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被呛得难受,嗓子鼻腔火烧火燎地辣痛,眉眼皱成一团,所以说话时她带着几分埋怨。
“不是翠花叫我来的吗?”李狗蛋瞳孔缩了缩。
“是啊,翠花帮我约你过来的。”方兰揉了揉脖子,浑然不觉他的暗含的怒意,向他伸出手,掐着一把嗓子,撒着娇,“师弟,人家没力气了,拉我起来呀。”
他视若无睹,从蹲着的姿势站起,越想越不对劲。
李狗蛋仔细回忆起那话中破绽,脸上的表情忽冷忽热。
“好啊,竟敢耍我!”他咬着后槽牙,因为生气,还滴着水的发梢跟着身体微微颤动。
“翠花,你给我等着。”
方兰抬头盯着暗色下他背着光的脸。
一张白森森的面皮,隐约可见挺立鼻梁轮廓下那一方殷红的唇,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比她抹了口脂还要艳上几分。
她突然觉得他此刻像极了那会吞食人心肝的艳丽水鬼。
“你……”方兰想了想,还是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独处机会,壮着胆子问:“师弟,你是否也心悦我?”
“我,心悦你?”李狗蛋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嘲笑,过了一会儿才又说:“我只心悦我自己。”
想起自己的眼镜还在湖中,他丢下如遭雷击愣在原处的方兰,纵身一跃,重新跳进翻船那处的湖水中去。
“不要再打了!令宜……”
看着台上少女的惨状,子涵热泪盈眶大叫着,仿佛是自己挨了一顿毒打,心也跟着揪痛起来。
趴在擂台的边缘上,许令宜一只手死死抠住粗糙的麻绳,防止自己掉下去。
对方把竹笛当作武器,虽不致命,却差点把她脑浆子打出来。
她额头现在一定肿得像个寿星佬,但她顾不得头上痛,吐出一口血水,看见了掺杂在里面破碎的白色颗粒。
牙齿竟然被打碎了么?
“哎,她输了。”台下的人已经开始给这场比试下定义,有的人摇了摇头,离开了观赛台。
宁屿没想到这个已经鼻青脸肿的姑娘如此坚韧,不由对她起了一丝敬意。
其实他身上也不好受,这姑娘出手凶猛,不管不顾,像一匹野性难驯的狼,眼露凶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与他缠斗许久。
他小腿腕处遭了剑割,还流着血,故而走过来的时候有点儿跛。
“这位师妹,认输吧,我不想再打女人了。”
“休想。”
顷刻间,许令宜就重新从地上起来,她不知痛般挺立着腰杆,可生理性的痛还是让她的左手颤了颤。
“拿剑的手要稳,若不拿稳就贸然出招……”
她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师兄的声音,那个甘泉崖的骄傲。
深吸一口气,肾上腺素调取聚集了所有的精力,她聚力握紧了右手的剑柄,眼里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冷光闪过,她聚精会神一剑快准狠地削断了宁屿的竹笛,趁着宁屿微讶瞬间,她声东击西迅速在宁屿未受伤的左腿上划了一剑。
宁屿在吃痛前飞速反应过来踢飞了她的剑,直震得她右手手骨腕都断裂。
再也握不住剑了,她的右手软绵绵地垂下,却眼也不眨地伸出胳膊抱住了宁屿。
与其说是抱,不如说钳制更准确,她手脚并用,用尽全力带着宁屿往地上一滚。
宁屿被她大力贯得眩目,腿是暂时好不了了。两个人的鼻息交换着,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忘调笑她,“师妹,这比试我是一定要赢的,那可是整整一座灵矿山。”
“我不为钱。”许令宜咬紧了后槽牙,不肯放松一点,直要把两个人寸寸骨骼都一同钳碎。
“你见过老鼠和山螃蟹打斗吗?”
“什么?”宁屿的眼中微有讶色,下一秒他右手传来一阵骨骼碎裂的剧痛。
“就是这样,忍着被山螃蟹夹断尾巴的痛,也要一口一口,一步步将它的腿、他的蟹钳,一条条卸下来。”许令宜嘴里的血沫从破洞的门牙喷出,染上他麦色的肌肤。
“那你为什么?”宁屿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呃……”他也同样使了全身力量,试图用仅剩的一只好手挣脱出她的牢笼。
他的力量带着许令宜,两个人一同翻转腾空,在擂台上空翻飞起来。
不知是谁用力,偏了几米,两个紧锁着的人一同滚到了擂台下面。
裁判弟子手中锣鼓“哐”地一声振响,宣告了最后一场比试的结束。
“结束了!”
“是谁?”
“是许令宜,许令宜在上面!”
弟子们热血沸腾地为战胜者欢呼着,这一刻大家暂且抛却了嫉妒心,是真心地为英雄而振臂高呼。
“许令宜!许令宜!”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试,让子涵久久不能回神,她大受震撼。耳边是鼎沸的人声,她仅凭着直觉走到许令宜滚落的地方。
看着她身受重伤没了人样的惨状,子涵心疼地想要伸手触摸她,却悬在半空,终是忍住收回了手。
“令宜,你好棒!”她笑中带泪,心潮澎湃着,无声地为她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