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萧鹤生没有这样。
姜雀感到一阵窒息,他难受地蹲在路边,因为反胃一阵阵干呕,却弄不清是为什么。
他更不懂萧鹤生。
为什么他总对他多有优待,因为爱而不得的色欲就能对他如此包容吗,那为什么刚刚不继续下去?姜雀一直清楚自己骗他的决定有多冒险,百般周旋从来没想过能干脆抽身,十几岁在镜头前甘愿一脱成名时他就清楚自己的渺小,他没有足够和这个世界对抗的资本,他只能侥幸地祈祷萧鹤生从他身上拿走什么时不会把他逼上绝路。
可萧鹤生就这样轻易放过他,让姜雀轻飘飘的,好像还沉浸在一个无与伦比的美梦里。
“先生,是您叫的车吗?”出租车开过头又倒回来,司机降下副驾一侧的车窗,探头大声询问。
“……是。”姜雀干哑地应声,他说,“去精神卫生医院。”
无视司机疑惑探究的眼神,姜雀头痛地合上眼,斜靠着椅背休息。曾经和萧鹤生在一起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之前姜雀总因为欺瞒过他感到得意,现在却想好好质问萧鹤生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上当受骗!
他明明不是多技艺精湛的骗子,为什么萧鹤生不追究、不强迫,为什么他们结束的无波无澜。
太阳穴突突直跳,姜雀指尖轻轻按压,努力让自己从无休无止的疑问中抽离,他心脏发紧,不愿想起萧鹤生,咬紧的唇齿间徘徊的却都是他的名字。
姜雀想逃离这世界,逃到一个空荡虚无的空间里,能让他暂且喘息片刻。
可这世上并没有他幻想的容身之所。
精神卫生医院病态的安静,只能听见护士和医生的偶尔交谈声,姜雀虚弱地扶着墙壁在弟弟病房门外站立,他无声地望着里面,脚步迟迟未动。
不用照镜子他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他不该出现在姜度面前。
自跳楼事件过后,姜度的精神状态愈发不稳定,医生增加了镇定类药物的剂量,导致他终日大半时间都在昏睡,不曾犯病的清醒时分也像是呆滞的木偶。
现在兄弟两人门内的合眼昏睡,门外的失魂落魄,他们确凿地度过了某个难关,却无法分享这份喜悦,姜度一定不想听关于萧鹤生的事,也让姜雀的心事无人倾诉。
睫毛颤动,姜雀滑下本来搭在门把上的手转身离开,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这世间于他没什么新鲜事。
姜雀的日子同样一如既往,进组拍戏、配合综艺宣发、将每笔薪酬认真地存进之前的还钱账户,他省吃俭用,参加活动时一件礼服穿了很多遍,连粉丝都能看得出他日子过得清苦。
“宝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最近的脸颊肉都不明显了,不要哇快点吃饭养回来!”
“?不是说钱已经还清了吗,难道又有人欺负我老婆,天杀的让我知道是谁我饶不了他QAQ”
“感觉路透状态有点不对,录完恋综明显有些累了,狗公司快放我宝去休假!好心疼啊这么满的行程一定休息不好吧?”
姜雀刚刚参加完《盛夏》的开机仪式,看见热搜上#姜雀 状态#的词条有些发怔,最近连轴转了太久,他甚至没心思关注自己的人气如何。
镜头摇晃,姜雀将手机卡在固定的位置后打开直播,折回来坐在餐桌前吃水果。
“好久不见啊,最近太忙了,现在随便和大家聊聊天吧。”姜雀一张素颜平和温润,纤白的手指捧着玻璃碗没有动弹,定睛细看飞速上滑的留言,“别担心我,虽然累但是我会自己调节的。恋综?今天的更新你们都看了是吗,我刚到家还没来及打开,这一期播到哪里了……”
他腾开手,拿起iPad点开恋综,边闲聊边为恋综营业。他的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再微不足道的镜头里姜雀一如既往的精神饱满,只有在偶尔的广告间隙里,他会有几秒不自觉的出神,然而下一秒又弯着眼睛去聊下一个话题了。
谁都看不穿他的状态是好是坏,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直播里看了半个小时的恋综,姜雀手边的水果一口没动,指尖按下暂停,他对着镜头说:“今天就直播到这儿吧,咱们改天再聊。”
直播间里粉丝恋恋不舍,姜雀捡几句留言读出来安慰,每一条被瞬间淹没的留言里,他独独看清了某一条。
和阚文楷复合了吗,以后要一直幸福下去啊。
一条留言让姜雀想起那个男人举着他和别人的合照质问他们的关系,到现在姜雀也不明白那张照片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
已经知晓他在骗他的萧鹤生,怎么会查不到那张照片并非姜雀与谁私下约会呢,却为什么先拿出那张照片要他交代。
是萧鹤生默认他对他没有一句真话不想再查,还是盛怒之下已经放弃思考,姜雀不知道。
他眼眸低垂,不说话也也没有表情,这一秒的姜雀不是镜头里完美无暇的艺术品,他和他的每一个同龄人一样,有自己的迷茫心事。
“不是。”姜雀开口,眼睛避开摄像头,他轻声补充,“我和阚文楷,是普通朋友,以后也会一直是朋友。”
姜雀关掉直播,支着一条腿坐在椅子上发呆,他知道这句解释实在多余。
对嗑cp的粉丝多余,对他那段不光彩的、已经结束的关系也很多余。可他忍不住,必须要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