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就这样僵持下来,眨眼便过去了两个月,庞大的项目规模在众人眼中已经从印钞机变成了吸□□气的怪物,将整个萧氏拖拽的苟延残喘,每天都有人来劝萧鹤生放弃,任谁都觉得他的坚持毫不理智。
连助理暗自腹诽老板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才如此反常,毕竟他与姜雀分手看起来并不甘愿,宛若亲人的发小又毫无征兆的背叛,萧鹤生能一如既往的保持理智才是怪事。
不论外界如何猜测也不论多少人上门,萧鹤生巍然不动,但凡事情无关姜雀,他始终是那个体面冷静的萧老板。
盛鼎的背叛让萧鹤生讶异,却并非难以理解,对方这些年的不得志他看在眼里,商界拼杀红了眼时连亲兄弟都算不得什么,所谓的发小更不值一提。
萧鹤生没有原谅盛鼎,但他接受背叛发生,不可能情绪上头拉着萧家为曾经的兄弟义气陪葬,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尚有一线生机,现在放弃为时过早。
正是这种冒险的、不可理喻的直觉让他坐稳了萧家掌舵人的位置,他的孤注一掷理智与疯狂并存。
“老板,孔修远和牛亮他们、他们……”助理失态地不经敲门就闯进办公室,胸腔起伏不定,眼神闪烁观察着萧鹤生的脸色不敢说出下半句话。
萧鹤生神色一顿,眉宇间透着一丝了然,他大抵猜到了什么,“他们怎么了,讲。”
助理:“他们带了十几个人跳槽到叶楠那儿去了!”他一口气吼完,一个字不敢多说。
萧鹤生压着眉心将跳槽的人名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些人无不是萧氏曾经的得力干将,不过也只是,曾经的。萧家父子权力更迭不单是掌权人的变动,在位者的理念与滚滚的时代浪潮,让这些人成了萧氏的过去,无法左右任何未来。
萧鹤生手段强硬却并非铁血残忍,如今他没有卸磨杀驴,对方倒先反水了。
“出去吧。”萧鹤生维持着刚刚的动作,对于助理汇报的事没有再多反应。
助理却急了,“老板,要不要让人去劝劝他们,他们在的萧氏这么多年肯定是有感情在的……”
“感情?”萧鹤生轻声嘲讽,如果这世上感情这么管用,又怎么会有背叛这回事,譬如盛鼎、譬如这些跟了萧家几十年的老人……
譬如,把感情交往当儿戏的姜雀,捧着一颗粉饰好的真心欺骗戏耍他。
萧鹤生完全忽视除开姜雀之外,他的情史有着别无二致的洒脱与绝情,他不在乎所有人,就像姜雀不在乎他一样。
思绪兜兜转转,依旧在某人身上打转,萧鹤生单手扯开束缚着他的领带,厉声重复一遍,“出去!”
每一个提醒他想起姜雀的人都会受到迁怒,尽管助理不曾提起任何有关姜雀的事。
办公室只剩萧鹤生一个人,他闭目养神,厚重的皮椅缓缓转了半圈,他复睁开眼,拿起手机播下一个他从头至尾知晓却不曾主动联络的号码。
听筒里“嘟”的一声,高楼外的天空响起惊雷,几乎要将萧鹤生耳边的声音淹没,他走到落地窗前,静静眺望灰暗厚重的压抑云层。
多年来孔修远等人在萧氏已经逐渐边缘化,比起重点项目被人截胡的死局,处心积虑将这些人撬走更多的是损伤与他并肩作战的员工锐气,萧鹤生想不通,在他眼中这种行为甚至有些多余,除非叶楠是为了故意恶心他,但他想他们应当都清楚,这无法左右萧鹤生的任何决定。
身处迷局之中,萧鹤生尝试寻找一个微小的切口。
“萧鹤生。”叶楠接通电话轻轻笑着,满是游刃有余,“你比我想的还要沉得住气,竟然过了几个月才联系我。”
“为什么是孔修远?”萧鹤生开门见山,没有半丝迂回。
另一端的叶楠一顿,竟然畅快的大笑起来,他充满恶意地说:“这你得问萧卫东啊!哦,你们父子是不是很久没见面了?难怪他这个做父亲的这么狠心,不念父子亲情也要让他的人来帮我一把。”
萧卫东的名字出现在谈话中让萧鹤生有些诧异,几分钟前他以为是孔修远几人对他不满,没想到还有萧卫东的授意,但他转念一想,这样落井下石的手笔绝情了些,更不要提萧卫东如今有几分清醒,想促成此事又有几分精力。
几秒间思索了太多事,萧鹤生没有出声反驳,叶楠的每一句话他都细细听着。
“放弃抵抗吧。”叶楠循循善诱,“孔修远只是开始,会有更多的人离开萧氏、离开你,我知道你们资金已经吃紧,拖不了多久就要崩盘,苦苦死撑是干什么?你知道的,我志在必得,和我对上只能算你倒霉。”
“我如何不劳烦你费心,但你,太冒进。不出一年,自毁长城,现在重新争到手的东西也要折出去。”萧鹤生轻易下了断言,对方的话没有伤到他分毫,他点评的口吻像是施舍。
萧鹤生话语不漏端倪,却将叶楠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小的语气变化记得清楚,他知道,对方在有意激怒他。
但叶楠却抢先破防了,他听不得谁说他会失败,语气不服开始时的松弛,他低喃着近乎诅咒,“萧鹤生,你比我幸运,但你不会幸运太久了,很快你和萧家都会翻不过身来!”
通话结束,萧鹤生站在原地复盘这场满是情绪的对话,现在的局面叶楠是占上风的那方,所有人都抛弃萧鹤生选择他那边,可他还是那么急,透露出明显的焦躁。
萧鹤生蹙眉,项目出事之后冷峻的面容上的第一次浮上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叶楠比他还没有耐心,鼓动发小背叛、员工跳槽、拿萧卫东说事,他似乎在故意刺激萧鹤生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