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姜度回答,那些萧鹤生刻意回避的、模糊的话题都有了答案。
“是,萧鹤生、没和你说吗……”姜度声音减弱,认错的勇气在意识到姜雀毫不知情那刻彻底熄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气息不足的心虚。
萧鹤生竟然没骗他。
可他有什么理由要为他隐瞒呢?
姜度踉跄着后退一步,盯着鞋尖不敢抬头,他在等一个审判。
姜雀陡然站立,朝弟弟的方向逼近一步又蓦地停下,他想说什么,喉结耸动,却只能干涩地将所有的话重新吞下。任他心中如何震动都对姜度打骂不得,最多只是不痛不痒地批评几句,他的怪罪只会让本就情绪化的弟弟更加不堪重负。
他最好放弃。
“原来他的伤是你……”姜雀一句低喃,没有再多的话。
若是姜度伤的是其他人,姜雀必然包揽过来,即刻任打任骂孤身上门赔罪,他习惯了承担属于弟弟的责任。
这个人却偏偏是萧鹤生,一个姜雀最懂他想要什么的人,萧鹤生却没有借此跟他开口,且再三糊弄,他明白他不想告诉他这件事。
“没错,是我,我不喜欢他!”姜度说,“如果你想和他分手,我愿意随时回到精神病院……”他与萧鹤生和平共处是不得已的妥协,他以为姜雀早就做了决定,而他只能被动接受。
“你不用考虑这些,我来解决。”姜雀不置可否,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目光和思绪一样地游离。
姜度一直不明白,从他第一次发病那天,他就失去了和姜雀正常沟通的权利。姜雀会担心他、考虑他,任何沉重的、刺激的话题都不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他只能一辈子站在姜雀背后,默默看着他的所有决定。
“哥,你别跟我生气。”姜度握着肩头的那只手,侧着脸依恋地贴上去。
姜雀尽量笑着宽慰他,“没生气。我知道你很难受,但记住,任何时候都尽量不要伤害自己,也不要,伤害别人。”
姜度:“好!哥你陪着我。”
兄弟二人尚未开始争吵就已经和好,姜雀下楼从冰箱里捡出两块饼干当早餐,回到卧室小睡。
睡前他给萧鹤生发消息:我等你回来,有礼物送你。
萧鹤生说好。
姜度守在姜雀的卧室寸步不离,坐在地毯上吃巧克力,甜腻的味道似乎并不能让他感到愉悦,他只是机械地咀嚼着,感受姜雀给他的礼物。
在外奔波几月,机舱内狭小且持续有声响,姜雀在飞机上睡得断断续续,仍有很深的疲惫。如此他一觉睡到天蒙蒙黑还未醒来,势要把缺失的睡眠都补回来。
萧鹤生心中想着姜雀,下班比往日都早,回去后他发现老宅虽然多了两个人,却还跟以往一样安静。
“姜先生在楼上休息。”管家看得懂萧鹤生真正在意的是谁,主动上前告知姜雀的动向。
萧鹤生点头,上楼往他留给姜雀的那件卧房走,就在他的卧室隔壁。
他推开半扇门,瞧见里面是完全的黑暗,没有一丝光线,大概是还没醒。这样想着,萧鹤生还没来得及将门合上,他不曾注意到的地毯上一个黑影猛然站立,一步步朝他这边走过来。
很快门口的缝隙就被姜度堵上了,一条光线照亮他黑着的脸,“你做什么,怎么突然就把门打开了?”
萧鹤生已经大度了许多回,偏这回姜度划地盘一般在卧室内外隔开他与姜雀的动作让他格外不爽。
他告诉姜度,“你哥说想见我。”
“那你也不能这样,不吭声就想进来!”
萧鹤生笑而不语,如果姜度能看清他背对着走廊灯光的冷酷眉眼,一定会发现其中尽是嘲笑。
即便姜雀没有任何恋情,这样的兄弟关系已经远超寻常界限。
如果姜度足够健康,哪怕兄弟二人共同有过再悲惨的经历,他依旧会在姜雀的照拂下平安长大,读书、毕业、工作,然后与姜雀渐行渐远——如同这世上任何一对寻常兄弟,过年过节才偶有问候。
而姜雀也会有自己的人生。
是姜度借自己的病情才能抓住姜雀,萧鹤生深谙这个残酷的现实,心知自己对姜度也多有隐瞒才能骗到对方以为他与姜雀早已交往,于是不再多计较。
姜雀睡了一天已是浅眠,很快被这微弱的响动吵醒,边迷迷糊糊起身边往门口的光亮处去,“怎么了?”
隔着姜度的背影看见萧鹤生的那刻他瞬间清醒。
“你回来了。”他说。
萧鹤生点头,无视他们中间的姜度说:“对,回来收你给我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