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虫交换了信息,又各自分开,忙自己的去了。
上辈子洛莱听不懂虫族语言,情绪一直处于惊恐中,仿若一只待宰的羔羊,哪怕精疲力尽也无法安心入眠。这辈子他虽然忘了怎么开口说话,但医护虫表达的内容他都懂,情绪稳定,因而脑部检查结果出来,确认他不肯开口属于心理问题,身体完全健康之后,他被转移到了康复休养区。
……
“珀尔塞因少将的情况怎么样?”
“紧急注射了两针稳定药剂,暂时压制下来了,不过医生说他的精神力恶化已经属于高危,下次爆发或许就会控制不住完全虫化……”
珀尔赛因。
洛莱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宛如雕像一般的眼神突然动了一下,珀尔赛因,这个姓氏在虫族寓意着领袖和不灭的荣耀,原来上辈子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这么接近了吗?
洛莱微微偏头看过去,隔着一些装饰建筑和树影,他看到两个身着军服的雌虫从楼下匆匆走过,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他不认识,但另一个……是尤利西斯的副官普利莫。
洛莱上辈子跟普利莫接触的次数不多,但对方好歹奉命接送过他几次,而且他清楚地记得,这个雌虫被他的死牵连,尤利西斯戴罪遣送往战场最前线,他也被剥夺军籍,本来也是要跟尤利西斯一起送往前线当炮灰的,不过尤利西斯用他最后的“人”脉保住了这只雌虫,将他送给一只贵族雄虫做了雌奴。
洛莱忍不住露出苦笑,他以为自己都忘了,结果他的记忆总是在不经意触发,冒出的内容都跟那只雌虫有关。
“阁下,您是否迷路了,需要我为您带路吗?”思绪突然被面前满脸羞红的亚雌惊醒,洛莱才发现他不知不觉走进了病区。
他目光直楞地注视着面前的亚雌,复又垂下,眼角余光好像捕捉到一抹银白,吓得他转身就走。
“哎,阁下……”亚雌护士没叫住虫,失落地呢喃:“好不容易遇到一只这么俊美的雄虫,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呢。”
一边柜台里忙着照镜子,没注意到有雄虫经过的护士:“你在跟谁说话?”
亚雌护士刚要开口,旁边的病房门突然打开,两只穿着黑色军靴,修长笔直的长腿出现在病房门口。
亚雌护士顾不得回答同事,连忙上前:“珀尔赛因少将,您怎么起来了,您刚注射了稳定药剂,该好好儿休息。”
“没关系,我刚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回军部一趟。”银发雌虫对着空荡荡的病区大厅,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注射过稳定药剂太过敏感,空气中好像有股浅淡的雄虫信息素味道,雌虫还没褪去虫纹的额角跳了跳,觉得自己想多了,很快离开了病区。
就像很多近乡情怯的人一样,洛莱刚走出来就后悔了,但让他回去,他又没那个勇气。
他和那只雌虫之间横亘着太多东西,他亲手造就了那只雌虫从高高在上的赫托高等虫族未来领袖身份中跌落,他还曾经为了合群让他光着身子跪在地上臣服他、鞭笞他,害怕他反抗,他给他戴上了抑制能力的颈环,将他从一只优雅强大的军雌训练成了一只只会麻木应声的狗。
那些见证他卑劣的记忆,越是试图遗忘,越是在这一刻清晰,洛莱害怕见他,也……没脸见他。
但当不远处响起脚步声,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
黑沉的眼瞳在看见那一抹银白的时候骤然紧缩,对方飞扬的发尾,雷厉风行的步伐,都在描绘着这只雌虫的鲜活,意气风发。
洛莱已经傻了,连躲藏都忘了去躲,只有眼珠能动的他傻傻地随着那道身影挪动,变得越来越小。
对方好像发现了他,碧绿眼眸警惕地望过来,然后变成了疑惑,不解,但他脚下没停,最终消失在某个转角处。
洛莱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感觉这次不算见面的见面,简直比上辈子硬着头皮跟他上船还难,差点耗光了他所有力气。
洛莱不知道,尤利西斯转过拐角之后耳朵已经完全红了,他不确定那个黑发黑眼,高挑俊美的雄虫是不是在看他,但从他短短一个回眸就把雄虫样貌描绘清楚就知道,身为高等虫族的他目力惊人,要不是雄虫的神态实在很像发呆,他其实很想回头找个借口跟他搭讪。
算了,雄虫既然穿的是病服,应该就住在这所医院的康复休养区,他可以自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