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继续快进,时间来到晚上,村子里设下庆功宴,三位道士受邀来此,老何坐在首位,一番情真意切的感谢后,宴席开始。
所有人都其乐融融,似乎真心感谢三位道士的帮助,但他们分明看见,宴席开始之前,村民在道士要喝的水里下了毒。
禁锢散去,时间也恢复了正常,他们能动了。
霍观瞬间冲了出去,他想要打翻那几杯被下了药的水,但仓惶伸过去的手却只是穿过了众人的虚影,手掌拂过一片空气,轻飘飘的。
沈烟的声音同样轻飘飘的:“没用的,你现在看到的只是过去的投影,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她笑着,说出的话却是残忍:“他们注定要死。”
霍观猛地捶了一下桌面,厚重的声响却没惊扰宴席中任何一个人:“......我们只能看着吗?”
“只能看着,不能干预,这是宿命。”
他垂下头,似乎咬紧了牙:“......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投影,可那半块玉佩我们该怎么得到。”
楚令望着摇晃的火光:“到了那时我们会出手的。”
宴会上的声音逐渐喧嚣,他们站在阴影里只静静看着,不再说话,也不再妄想更改事实。
老何吃了一口肉,举起酒杯说什么也要再敬他们一杯,三人不擅饮酒,便以水代酒喝了下去,许是毒药发作的慢,他们居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
酒过三巡,吃的也差不多了,明天还要赶路,三位道士便起身告辞。席间有人喝得大醉酩酊,也不知怎得竟然将火灾的真相全说了出来。
“我呸!要不是圣女带着那些女娃娃起了贼心,我们会死那么多的人吗?!我看啊,她们就该乖乖成为我们长生的祭品!生在祈安村这是她们的命!要不是她们运气好找到了汽油,那场火还烧不起来呢,该!反抗我们的都该死!那些游客也该死!都去死!只有我们能活!哈哈哈哈!”
这声音含糊不清,却足以震彻人心,三个道士瞬间便冲了上去,厉声质问着真相。
宴会停了下来,唯有篝火摇晃,村民冷了脸,阴沉的视线死死盯着他们,道士浑身一震,这才明白,这是一个陷阱。
原以为是在除魔卫道,却一步错步步错,成了他人手里的刀。
原来那场火灾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怪不得,当他们把冤魂引渡到那口井里时,看到了无数白骨。
可恨他们被恶魔迷了眼,把真正的好人镇在了封印里。
道士不再纠缠,往苍谅山上跑去。可当他们跑到封印处,却再也没有办法给予那些无辜的灵魂自由,他们修为耗尽,而这座凝聚了他们全部法力的封印真正成了囚牢。
村民追了上来,一个个有恃无恐地盯着他们。
道士气血攻心,这才发现了身体的异样,他们不可置信:“你们对我们下毒?!”
村民只冷冷看着他们,等待毒发身亡的时刻,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让这三个道士活着离开。
道士气急,百感交集之下与村民打了起来,但他们终是要失败的。
饶是修行了数十年之久,身体素质远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但他们为了封印冤魂耗尽了修为,又知晓了真相气血攻心毒入经脉,一时竟然落了下风。
村民自傲又自负,既没有把他们捆起来,也没有杀他们,恐怕也是在等毒发吧,纵使万般不愿,但他们都明白,自己的生命恐怕要终结于此了。
他们看着彼此皆苍凉一笑,原以为他们是在降妖除魔,护卫世间,却不想一叶障目,成了恶人手里的刀。
这并非他们所愿,但因果已成,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辩驳,罪人之身当坠地狱,亲自赎罪。
道士大笑起来,温热的泪折射出鲜红的色泽,他们站起,抽出袖中的刀对准自己的脖颈。
“我等自知酿成大错,愿意以死赎罪!但你们,终会为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们会好好看着!”
刀锋入肉,他们自刎在枯井旁,温热的血洒在封印上,浇灌出一朵朵艳丽荼蘼,血色的花。
画面又泛起一阵涟漪,楚令三人瞬间动了,他们双手结印,最后的法力凝成绳索,穿破两层虚伪的表象,将那半枚玉佩扯了出来。
“霍观,接着!”
玉佩浸润了血变得冰冷,霍观握紧的瞬间,所有的光亮消失,世界陷入永恒的黑暗。
虫子攀爬的声音近在咫尺,像是啃噬着谁人的血肉,腐烂的气息从每一片空间涌出,汹涌压迫朝着他们而来。
楚迪立马拉紧了哥哥的手臂,差点一蹦三尺高:“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令拍拍他的头:“别怕,那三具尸身在腐烂,等到只剩下了白骨,我们便能回去了。”
右手裹进一片温热,楚令回头,明明看不见,但他知道那是谁。
顾亦怜的声音有些低:“疼吗?”
楚令突然有点遗憾,这里太黑了,他看不到那张脸上疼惜的表情,他想象着,漫不经心回答:“不疼,你知道的。”
他试探贴近他的耳朵,却只碰到了一片柔软,是那人的唇。
楚令压低声音显得有些暧昧:“好可惜,看不到你的表情。”喷洒在脸上的呼吸微微急促,他会意般落下一吻。
草木在骨节生长,穿透泥土长出大片大片苍蓝色的花,自由的生命迎风招展,透过空洞的瞳孔仰望春的色泽。
血肉化为尘泥,唯有白骨永恒。
啃食的声音远去,黑暗褪色光亮渐渐铺满,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