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宝答:“我也不知道……黑压压的,好多人。”
说完根宝才意识到他又说错了话。
但在喻秋安静的注视下,他没法子,全交代出来:“高廓联合晋王造饭,几天前就有消息传到京城,剑将军带兵先去了前线,但是好像……被俘了。”
***
两日后,距离京城三百里地处,魏军在此扎营半日。
楚云空身披厚重的将军铠甲,坚韧的甲胄紧密贴合身躯,铁片闪耀着冰冷光芒,大步流星走进了军营。
京城守军将领李赤风向楚云空汇报道:“将军,探子来报,高廓集结了五万人,号称保王军,正从荆州出发,往京城方向赶来。”
楚云空问:“先遣队有多少兵力?”
李赤风答:“从灶台数量看,估计近千,我军尚有胜算。可是……”
楚云空问:“可是什么?”
李赤风答:“敌军以剑将军为饵,下了战书,要将军独自迎战,否则就在阵前将……将剑将军五马分尸。”
***
敌军营帐。
喻秋穿一身炊事兵的麻布衣物,趁着夜色混入了军营。
他骑了一日一夜终于赶到这里。
凭借上一世的记忆,他知道高廓军队里没有多少正规军,晋王楚晋鹏并不十分信任高廓,先遣部队只是楚晋鹏用来试探京城兵力和态度的棋子,军中大部分都是流民或者铁弗、甚至柔然的雇佣兵。
而且相比上一世,高廓造反的时间提前,楚晋鹏将亲兵派给高廓的可能性只会更小。
于是,喻秋穿着这样一套衣服潜入军营,才发现军队里果然各式各样的人都有,纪律涣散,要是硬碰硬的几乎没有赢仗的胜算。但他知道以高廓的心性,上一世能拿他外公之事做文章,这一世就一定会用别的手段。
从听见根宝说剑风被俘后,喻秋就知道高廓会用什么招了。
所以他没有同楚云空商量,就独自来了高廓军营。
“干什么的你!”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喻秋缓缓转过身,看到是一个同样穿麻布衣服的胖男人。他原本就病体未愈,这会儿唇色发白,眼皮耷拉着,而且还用灰在脸颊上化了几道,看着既虚弱又狼狈。
“回大哥,我是今天入队的伙夫。”喻秋道。
那男人从上到下瞧了喻秋一阵,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但他怀里揣着银子着急去赌,便也没多问,只道:“新来的睡通铺!别到处乱跑!”
喻秋点头道:“是。”
那大哥急吼吼地跑开了,不久后一处亮堂堂的帐篷里便传来摇骰子跟酒瓶子响动的声音。
喻秋松了一口气,继续寻找剑风。很快,便被他听见一个帐篷里传出的对话。
“他娘的都去玩了,就我们还要守着这个死人!”
“你就忍忍吧,这个人是高王爷专门交代必须守好的,有什么闪失我们脑袋都保不住。”
半炷香后。
喻秋抱着两坛子酒进了帐。
两个将士听见动静立刻警惕地抽刀,见是一个伙夫模样的人,问:“你是谁?谁叫你来的?”
喻秋答:“两位将军,我们老大说将军辛苦,特地叫我搬点好酒来的。”
两个将士闻言,互相看了一眼,立刻笑逐颜开,从喻秋手里取过了酒坛子。
“还有人想着我们,算是没白当这个差事。”一个将士说。
喻秋立即附和道:“那是自然,二位爷今夜有这么重要的任务在身,明日指定高升!”
“哈哈哈……”
两个将士大笑着抱起了酒坛子,开始咕咚咕咚灌酒。
喻秋便借着月光,看见了角落里的剑风。剑风被五花大绑着,浑身是血,闭着眼,看不出死活。
忽然,其中一个将士道:“不对劲,我怎么感觉头有点晕呐?”
另一个道:“你不行,才半坛酒就晕了。”
可他话音才落地,手一松,那酒坛子便朝地上砸去,喻秋眼疾手快地用脚尖垫了下,酒坛子回到了他手里,没有砸出响动。
另一个还没被迷晕的将士立即拔刀大骂:“你下毒!”
可喻秋一招推回了那将士的刀,另一掌便将人劈晕。
两个看守都被制服后,喻秋连忙跑向剑风,发现人还有呼吸,只是浑身上下伤口太多、太过虚弱,大概是晕过去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这是陈冰给他的,说是关键时刻能救命。他将药丸塞进剑风唇间,又从腰间取下酒壶,让剑风就着酒把药丸送进了嘴里。
过了一会儿,剑风咳嗽了几声,终于睁开眼。
看见喻秋的那刻,剑风应激地往后退,但喻秋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安静,又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两个人,道:“剑将军,我是来救你的。”
剑风有些不可置信,因他知道自己平日里对喻秋多有不敬,皱眉看过去:“你来救我?”
喻秋只好解释道:“你家将军之所以单独派你打前锋,也有我的原因,就当我是来弥补的。”
剑风又看了看喻秋一身打扮,问:“就你一人?将军知道吗?”
喻秋道:“先别说这么多,离开此处要紧,免得被人发现,剑将军能走吗?”
剑风急道:“你先给我松开!”
听到剑风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喻秋心道师娘没骗他,这颗丹药真是能还魂。
“既然剑将军这么生龙活虎,那想必自己也可以解开麻绳。”喻秋道。
剑风气道:“你……你究竟是不是来救我的?”
喻秋笑了下,但还是用小刀割断了绳子,把剑风给放了出来。
剑风挣脱掉绳子连忙站了起来,可因为腿上有伤,差点又摔到地上。
喻秋一把扶住剑风:“还是我扶剑将军走吧。”
剑风即便不愿,可也没有别的法子。
于是两个人离开了帐篷,喻秋道:“我已经摸清路线了,剑将军跟着我走便好。”
他们趁着夜色深重,避开了巡逻士兵往外走,可忽然,喻秋似乎听见了不远处一个营帐里传出了高廓的声音。
剑风也听见了,同喻秋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都朝那处军帐靠近。
军帐里,张椿穿着一身白衣,跪在高廓脚边替高廓捶腿。
“王爷,阿椿感谢您还肯收留我。阿椿此生无以为报,有一计想献与王爷,替王爷分忧。”
高廓闭着眼,因为对明日的那场仗没有信心而神色凝重,不耐开口道:“有话就说。”
喻秋和剑风此刻就扒在营帐外头偷听,剑风忍不住道:“什么狗屁王爷!”
喻秋也听军营的人喊高廓高王爷,想必高廓已经开始自称先帝皇子,为之后篡权谋位做铺垫。
张椿道:“奴才想的是,光将那个什么剑风挂在军前威胁楚云空有什么意思?奴才听闻柔然有一种药,只要喂人喝下去,便可以控制那人心智。这个剑风曾对您不敬,就算千刀万剐也难以消除王爷心头之恨,不如叫阿椿去替您求得良药,喂给这个剑风吃了,然后控制他去亲手杀了楚云空,您看如何?”
听到张椿的献计,高廓缓缓睁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世上果然有此良药?你确定可以弄到?”
与此同时,帐外剑风听闻张椿的话,恨得握紧了拳:“卑鄙小人!”
可突然,几名巡逻士兵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大喊:“什么人!”
喻秋心知他与剑风已经暴露,抬眼看到五步之内有一处马厩,拴着许多匹精良战马。
帐内高廓听到动静立即提着长枪跑了出来。
便看见叫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喻秋不仅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了帐外,而且同浑身是血的剑风大打出手,一掌便将剑风推出了数丈外,还大喊道:“大胆贼人,想往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