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像是入定了。
不过“神”也没有打扰他,壶中天是个难的清净自然的好地方,光是站在这里呼吸几口空气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良久,在微风的细细呼唤中,老者终于醒过神来,沧桑的声音缓缓吐出上古的箴言:“天行有道。”
他又叹了口气,“罢了,你走吧。我不会助你,但也不会阻止你。”
神在此时发出一声讥笑,“你可想好了?”
老者闭上了眼睛,他像是已经看完了所有结局,“自然万物,潮涨潮落,都拥有自己的规律。莽莽苍苍,无垠宇宙,每个人的行为自会交给天道审判,我等无缘对错因果。”
“好,很好。”神不怒反笑,他果然没有看错,这壶中天之人行事决断自成方圆,颇为神妙。如此,他就更要利用他们的传承为自己铺路了。
“师兄。”
随着神的呼唤,另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他戴着兜帽,令人看不清面孔,而且身形极快,五指牢牢扼住老者咽喉,然后有力地收紧。
“呃……”老者快要不能呼吸,只剩下两只手还在凭借本能挣扎。
“爷爷!”这时,一声尖叫传来,女子竟然又火急火燎地顺着台阶跑上来了。
艰难的喘息中,老者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我不是……让你走吗……”
苏时聿和神短暂地视线交流后,旋即运力将老者扔了出去。
羸弱的老人像失了翅膀的劳燕,坠落在冰凉的石台上,生机快速流失。
“爷爷!”娄月冲了上去,颤抖着将老人的身体护在怀里,她握住他苍老的五指,温和的体温堪堪留存,可他们都知道那双手即将变得冰冷。
“为什么……要来……”他这一生,只违背这一次命数,让她提前远离危险。可是到头来,命理终究难以改变吗?
娄月哭着,眼泪辟里吧嗒地往下掉,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告诉他:“我都看见了……‘用连鬼杀,命入幽明两墓……’”
这是无解的谶言。
这是娄月第一次觉得占卜是一样那么不好的东西,天地告诉他们命数,却又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入死局,无动于衷,多么地冷漠无情。
世事无常,壶中天之人从出生起就被告知要顺应天命,可当真正面临身临死别时,谁又甘愿顺应天命?
老人缓缓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将它放在了娄月手里。他的动作虽然轻柔,但却承载着一个星球的使命。
“从今往后……你就是壶中天的祝祷……”
在其他星球叫做星主,在壶中天叫做祝祷。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可是依旧和别的没什么区别,一样会老病,一样会死去。
没有了生机,心脏不再跳动,被定义为死亡。老人不再拥有欢笑的权力,只能在临死前睁着眼睛记住她的模样。
想我作为祝祷兢兢业业一世,护壶中天安宁,今日却在至亲面前被残害。天道啊,如果你真的有眼,那就以我一命抵了她后半生的灾苦吧。
视线渐渐模糊,老者流尽了他此生最后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