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多福的性子是出了阴晴不定,他放在丹桂下巴手指用力收紧,丹桂吃痛的惊呼了一声,抬眸间触到了佟多福冰凉的视线,便吓得咬着牙不敢再发出一点动静。
“你不情愿?”佟多福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他不悦的打量着她,感受着她的身子在自己的手掌下开始着恐惧的颤抖。
“三,三少爷。”丹桂的声音跟着身子一起抖了起来,她尽量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我是夫人身边的人。”
“母亲才不会跟我计较这个。”佟多福的话听起来就好似她是个物件般可以随意处置。丹桂的心顿时凉了大半,她知道佟多福此言不假,在佟二夫人的心里,一个婢女损失能被自己的宝贝儿子看上,已经算是那丫头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丹桂察觉到眼前人的眼神一点点的凉了下去,她想出言替自己辩解,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里像是堵着团棉花。佟多福见状眉眼的慢慢浮现了烦躁,他将她随手往前一推,丹桂的后背因此狠狠的撞上了后面的桌角。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她不敢呼痛,只能用力的咬着下唇。
好在佟多福并没有为难他,或许是因为最近的风声太紧,又或许是在乎母亲的颜面,他有些暴躁的掸平了衣服的褶皱,看向丹桂时,对方在他的视线里不由地向后瑟缩着。
“不是说母亲在等我吗?还不带我过去?”他厉声道。
丹桂闻言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用袖子抹了把眼睛后脸上又挂上了那张温顺的笑脸:“是,三少爷。”
等他们到了榴花院的时候,刚在门口便听见了一连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从里屋溜了出来,丹桂低眉垂首跟在他的身后,她的发髻还是有些许凌乱,脸上的妆也有些花了。
作为夫人身边的一等婢女,她何时这么狼狈过?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丫鬟偷偷打量她的那些眼神再熟悉不过了,丹桂都能想象得到她们走后私下里那些丫头该怎么偷偷编排她了。
虽说佟二夫人不满意与秦家的这桩婚事,但她同样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在婚前一时兴起闹出个将母亲身边的婢女收了当通房的这一行为。若是一朝东窗事发,没人会在乎丹桂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他们只会说她是狐媚子勾引主子,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母亲这是跟谁在一起呢?”
她听到佟多福温声询问着门口的丫鬟,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是段夫人带着段四小姐来了。”丫鬟脆生生的回话道。
佟多福得了准信,心里有了些准备这才抬脚进了屋。他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姨妈,因为对方总喜欢开一些没边际的玩笑,还自以为十分有趣、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他面上也依旧还是那副温润有礼的世家公子做派。
果然,佟多福才刚一露面,便听到了段夫人的笑声迎面:“瞧瞧,可算是把我们的新郎官给盼来了。”
佟二夫人的脸上同样带着笑,只是那笑容看着有些勉强,以至于她不得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口茶好借此来掩饰脸上表情的僵硬。
她不满意秦家的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连在自己的嫡姐这里都没透露分毫。
佟多福拱手行了礼,段夫人脸上的笑容不减,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真不愧是要成家的人了,看着都比以前更加气派了些。”
段四小姐起身还了礼,怯怯的喊了声表哥,她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佟多福腰上的香囊,那气味隐隐约约的有些熟悉,应是出自那天茶楼里的那个姑娘之手。
她低垂着眼睛,神色黯淡,耳边听着自己的母亲在一旁滔滔不绝的又开始说起了秦晚春那个爱用拳头说话的爹:“听说这个秦将军哦,看谁不顺眼那可都是直接动手的,我们家老段当时差点也挨了打,吓得连着好几天出门时坐饺子身边出门。”
段夫人说着便捂着嘴笑了出来,佟二夫人扯了扯嘴角,她最初听说这个事的时候还没想到这么个粗鄙不堪的人会和自己结成秦家。
于是现下想笑又笑不出来。
那可是她辛苦养大的宝贝儿子!
“秦小姐也不差啊。”段四小姐说话温声软语,还不忘偷偷抬眼打量起了佟二夫人和佟多福的脸色,见无人阻止,便继续说道:“她敢为了个卖香药的摊贩当街与祁国公争个面红耳赤,真可谓是虎父无犬子。”
“真儿,不可编排别人是非。”待段四小姐说完,段夫人才假意训斥道。
段四小姐怯怯的低下了脑,模样诚惶诚恐。
佟二夫人看着她们,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儿的。她们让她将佟多福叫来,不过就是为了把这话说与他们听,以为这样能扰了跟秦家的婚事,段四小姐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争取一番。再不济也能给尚未过门的秦小姐在未来的婆母跟前上点眼药。
她打量着段四小姐,心里不免长叹了口气。
比起秦晚春,她当然是更满意眼前这个外甥女的。
只可惜,她儿子的亲事根本轮不到她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