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红、繁花似锦的御花园中,王皇后坐在石桌旁,沐浴着春日暖阳。
在她面前堆叠着几本画册。
最上面的那一本画册摊开着,上面正是小娘子的画像。
萧照缓步走上前。
他目光掠过摊开的画册,只规规矩矩同王皇后行礼请安:“母后。”
“太子来了,快坐。”
一见萧照,王皇后当即笑吟吟招呼起他。
萧照便也在石桌旁入座,王皇后随手将摊开的那本画册递到他面前。
“这是集贤殿书院用心准备好的画册。”
“京中数得上的小娘子们都有一份,太子也看一看。”
屏退左右宫人后,王皇后打量萧照几眼,笑道,“太子前些时日生病,今日瞧着倒气色不错,看来当真是大好了。”又说,“过几日便是花朝节,正巧可以请小娘子们入宫来赏花。我也整理出一份名册,太子瞧瞧?”说着已经示意大宫女锦绣将名册取来。
“母后费心了。”
萧照略翻看过两页画册便接过王皇后递来的名册,一目十行阅览着。
他在名册中瞧见定远侯府。
因而,林苒届时也会来赴这一场赏花宴。
“今日沈世才在东梁河边骑马,马匹后面还拖拽着一个老伯。”萧照视线从名册上移开,手指点一点名册上的沈家,不动声色说,“是定远侯府的林小娘子路见不平将那老伯救下。”
“他们沈家人竟又如此?”王皇后讶然,随即蹙眉低斥,“这沈家人如今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不过太子说定远侯府的……”
她将名册取过来略看得两眼,继而看一看萧照,复将名册合上。
兀自沉吟过片刻,王皇后缓缓道:“定远侯府对大齐向来忠心耿耿,无论如何,决计不能因为一点儿小事便惹得这样的忠臣良将寒心。”
“母后所言极是。”萧照几不可见颔首说,“儿臣万分赞同。”
王皇后一笑,点点头,闲谈间将一碟糕点递到他面前:“这是今日新做的桃花糕,太子尝尝。”
该说的话已经说罢,萧照不再多言尝起点心。
那些画册他没有怎么欣赏,在御花园陪王皇后喝得两盏茶便离开了。
“锦绣。”萧照走后不一会儿,王皇后喊来大宫女仔细叮嘱,“让人留心点,若这些时日沈昭仪派人去请定远侯府的林小娘子进宫,即刻来报。”
“是。”锦绣一福身,应下王皇后的话。
王皇后这才起身,将手递给锦绣微笑说:“来,陪我走一走、赏赏花。”
……
林苒回到定远侯府时天色尚早。
但有过东梁河边一番折腾,甫一回来她便命丫鬟婆子准备热水。
春鸢尚未回府,被林苒留在府里、没有跟着出门的另一个大丫鬟叫宜雪。瞧见自家小姐手臂上的那一道鞭痕,宜雪心疼不已:“好端端怎么就受伤了?春鸢今儿算是白跟着出门伺候小姐了。”
“她得我吩咐去救人,那会儿不在我身边。”林苒将手臂抽回来,淡淡一笑径自走向浴间,“左不过一道鞭伤罢了,哪里就那么娇贵?”
“小姐又不是不知,京城里的小娘子个顶个的娇贵。”
跟在林苒身后的宜雪无声轻叹,本想跟进去浴间服侍却被留在外面。
“宜雪,不用伺候了,我有些饿,你去准备晚膳吧。”准备好热水的丫鬟婆子从浴间退出来,林苒头也不回对宜雪说道,迈步进浴间的同时反手将门合上。
隔着一扇门传来宜雪的声音:“是,小姐,奴婢这便去准备。”
林苒这才满意离开门边,朝屏风后走去。
少顷,层层衣裳褪下复又被随意搭在木施上。
浑身不着一物的林苒肩膀处的一片淤青痕迹却比手臂上的鞭痕来得惹眼。
眼角余光瞥见这片淤痕,她抬手摸了下,想起宜雪说京城里的小娘子个顶个娇贵,不由想笑。旁的小娘子娇贵,她分明也不差啊,否则能叫人攥一攥肩膀便留下这么一大片的淤青么?
“哎……”
脑海里闪过前些时日桃源寺后山发生的事情,林苒不由轻叹,只当舒舒服服泡在热水里,她什么念头也没有了。
待到沐浴过后从浴间出来,春鸢终于带着好消息回府。
从春鸢的口中得知遭受沈家人欺凌的老伯无性命之忧,那小娘子也平安无碍,林苒姑且放下心。
许因病愈不过三两日,白天出门踏青导致精力不济,夜里林苒早早歇下。
她一夜酣眠,直到在香甜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似乎大丫鬟宜雪在喊她,才勉强从梦中醒来。
林苒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细缝,果然看见宜雪撩开帐幔正立在床榻旁,未及开口,但见宜雪俯下身,而后又快又急对她说:“小姐,东宫来人了!”
东宫?耳朵里突然被宜雪灌进来这么一句话,初初醒来的林苒有点犯懵。
她努力寻回两分清明神思:“什么事?”
“来的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陈公公。”被宜雪扶着坐起身,林苒只听宜雪低声飞快道,“陈公公说太子殿下听闻小姐昨日巾帼之举,大为赞赏,又说太子殿下得知小姐受伤,身体多有不适,特命女医前来侯府为小姐看诊……那位随陈公公前来的女医现下正在廊下候着。”
“巾帼之举?大为赞赏?”
变得清醒的林苒只是好笑,细想之下,索性懒懒靠坐在床榻上。
“既然殿下知我身体多有不适,想来不必特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