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人大多用不起香料,这些金饼子银锭子也起码放得几日,如此经久不散的香气并非普通香料能留下,而若是稀罕的香料……萧照挑眉,多看两眼那包黄白之物,从过来凤鸾宫起便寡言少语的他终于道:“这金饼子有古怪。”
……
赏花宴过后的第四日,沈昭仪被罚禁足三月。
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下令的。
只因先前搜刮出来的那些金银沾染香气,经过仔细查证,那一味香乃皇帝陛下从前命人专门为沈昭仪所调制,亦是旁的妃嫔处皆没有的名贵香料。
证据摆在面前,沈昭仪无可辩驳。
皇帝陛下无法一味回护,不得不为此下旨处罚沈昭仪。
如此惩戒,王溪月不感到意外。
甚至以皇帝陛下往日对沈昭仪的宠爱与纵容,若非姑母执意为她讨公道,沈昭仪根本不会被禁足三个月之久。
且比起沈昭仪被禁足,她更加在意沈昭仪为何要如此。
这实在令人费解。
她平日里与沈昭仪见面不多,亦无利害冲突。
和沈云芝虽曾有过口角,但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情,说来没道理忽然大费周章要对她痛下杀手。
何况因着陛下对沈昭仪的万千宠爱,有些时候连她姑母都要让着沈昭仪。
沈昭仪究竟为何要谋害她?
王溪月想不明白,在定远侯府听闻沈昭仪被禁足的林苒更想不明白。
由于有沈侍郎停职一事在前,沈昭仪被皇帝陛下禁足之事愈显得意味深长,是以这消息暗地里传得很开,也传到林苒耳中。
她不知皇后娘娘、乐安县主与沈昭仪乃至沈家之间是何种关系。
但若偏偏选定在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上谋害乐安县主……
难道与那场赏花宴的特殊之处有关?
看似谋害乐安县主,实则想要破坏那场赏花宴,破坏皇后娘娘为太子相看、遴选太子妃的安排?
沈昭仪,有必要这么做吗?
抑或两个目的皆存在,甚至不止这两个目的?
但想起那日沈云芝带人围堵她企图刁难羞辱她的举动,又莫名感到古怪。是因为沈云芝对沈昭仪的谋划并不知情?还是,那背后之人,其实也并非沈昭仪?
林苒对宫里这些事情知之甚少,捋不清其中弯弯绕绕。
只那日偶然救下乐安县主,落在这背后之人眼中未尝不是坏其好事,因此被记恨上也不无可能。
倘若谋害乐安县主一事当真乃沈昭仪为之,加上她先前和沈家兄妹有过冲突,沈侍郎被停职和定远侯府有关……这梁子已经结下的可能性更大了。
思及此,正在庭院里折花的林苒随意折下一枝桃花便往书房去。
又顺便吩咐道:“宜雪,帮我准备笔墨,我要写信。”
她不爱惹事,但也不怕事。既然短短时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又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首先得先多多了解沈家这些人才行,而她身为女子,日后更有可能接触的还是沈昭仪和沈云芝。
上一次乐安县主来侯府,曾答应同她多说一说京城里的人和事,且她们约定待她身体康健要一起去看傀儡戏,现下正派上用场。
林苒走进书房,搁下手中桃花花枝。
净过手后,她在书案后坐下来,思索片刻方提笔专心致志给王溪月写信。
当天,一封来自定远侯府的书信被送到负责掌管东宫羽林卫的徐明盛手中,萧照正巧从外书房出来,撞见这一幕,随口问:“谁的信?”
“太子殿下,是定远侯府的林小娘子写给乐安县主的信,托卑职转交。”
“有乐安县主的玉佩作为信物,应当不假。”
徐明盛将一块小鹿玉佩连同这封书信呈到萧照的面前。这玉佩王溪月时常戴着,萧照也认得。他扫一眼玉佩又伸手接过信笺,见信封上“乐安县主亲启”几个字铁画银钩,颇有锋芒。
前些时日王溪月去过定远侯府。
她后来在他面前提起过和林小娘子约定一起看傀儡戏。
让徐明盛转交信笺……
多半是王溪月的主意,借此让徐明盛能拿着玉佩和书信去寻她。
“让乐安过来一趟。”
萧照吩咐陈安,将这封信交回徐明盛的手中,自己则重新回到了外书房。
得到消息的王溪月赶来东宫,只是一见萧照便忍不住幽幽抱怨道:“太子表哥何苦让我走一趟,待徐大人得闲去寻我不好吗?”
萧照见她从徐明盛手里取回玉佩和书信,淡淡道:“你们两个小娘子通书信,何必要将徐大人牵扯进去?他是孤东宫羽林卫的统领,不是什么闲杂人等。”
王溪月明白自己不占理,说不出反驳的话,声音低了点但识趣说:“下次不会麻烦徐大人了。”
她福一福身,要告退,萧照又道:“不瞧一瞧信里写了什么?”
“这两日沈昭仪被禁足之事传开了,林小娘子未必不曾听闻,何况赏花宴上你落水之事她亦是知情人,兴许她已猜到两桩事情有关联。若这封信与此有关呢?”
几句话让王溪月反应过来。
她便当着萧照的面将这封信拆开,迅速阅览过,一笑道:“林小娘子是想约我后日看傀儡戏。太子表哥,借笔墨一用,我这便回信应允林小娘子的邀请。”
林苒要和乐安见面,于他……也是一个机会。
这几日将他和林苒之间的事想得清楚,正缺这个见面机会的萧照立时暗暗打定主意。而后,他十分配合扬声命人为王溪月准备纸墨笔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