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长半眯着微微睁眼，看见沈宁禾时费力地笑了笑：“别哭...我老了...总有这么一天的...若雪...”

一旁的小书童扑了过来，眼珠子砸在地上，话都有些说不清：“若雪在，院长的吩咐若雪都记得...”

小书童趴在地上，将半个身子都探入床下，摸了个小木盒出来递给沈宁禾：“院长，院长有东西要给郡主。”

“这是将朝溪书院转让给郡主的证明，此后郡主就是朝溪书院的院长。”

沈宁禾震惊地瞪大双眼：“这怎么能行？！”

老院长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沈宁禾的头：“你...唤我一声师祖...薛小子我没救下...你是他...最后的牵挂...”

“师祖老了...不能为你...做什么...但这书院...乃我私产，如今送你...从后便将你的...女子书院...开在这里罢...”

沈宁禾哭着摇头：“师祖，这是你的心血，我不能要。”

“傻孩子...这本就是我要送给薛小子的...只是他说自己...为人师不够尽责，不肯要，你若也不要...师祖死亦无法瞑目...”

老院长眼角划落几滴泪，薛正则说自己不是个好师父，他又何尝不是呢？

沈宁禾的身份特殊，前路凶险，他能做的，仅此而已。

沈宁禾颤抖着手接过小书童递来的木盒，她知道，老院长一生心血都付诸在朝溪书院，一生未娶妻生子。

“宁禾答应师祖接手书院，但书院院长永远都只会是您，宁禾只是副院长，若师祖不同意，宁禾愿与师祖一同赴死。”

老院长笑道：“你肯要就好。”

今年的第一场初雪落下时，朝溪书院挂起了白布。

老院长临走前不允许书院中人给他办葬礼，最后也只是沈宁禾带着学生们一起将老院长下葬，又在书院中挂了七日白布。

沈宁禾也向众人说明了自己只会是书院副院长，如今书院中的学生若有想离开的退还一切费用。

在做完这些后，沈宁禾在书院大门外张贴了告示。

往后朝溪书院分男女两院，但上课时皆在一起，只是用布帘从中隔开，且书院中皆统一服饰，也不允许人随侍。

告示上有沈宁禾的私印，也有新做的书院副院长的印章。

但离开的人很少，在得知是沈宁禾当副院长后，不少原本因为担心而没进女子书院的人都找了过来。

沈宁禾忙着朝溪书院的事，先生都是原本就有的，只是说书院中有许多新的规矩要定。

临近除夕，学生们大都回了家，沈宁禾坐在书房中看书，知许端着药碗走进来，“郡主，该喝药了。”

沈宁禾接过药碗，面无表情地一口吞了进去。

书院里只剩下些孤身一人的学生，男女都有，沈宁禾想着干脆都凑到一起过个除夕。

于是知许一早就去买了面粉和肉，今日让学生们自己在包饺子。

“明日就是除夕了，饺子包得怎么样了？”

知许笑道：“都不会包，是几个先生一起教了一下午才包出些样子来，今晚都吃了一回了，都说明日一定包得好看，不让郡主笑他们呢。”

沈宁禾也笑了：“从前在家里恐怕连白面都没见过，怎么会包，不过可万万不能笑他们，多鼓励多包些自然就会了。”

两人都回了房，洗漱好后窝在一起，沈宁禾看兵书，知许看医术，虽是在看书，知许却在心里记着时间。

盯着桌上只剩下小半截的蜡烛，知许道：“郡主，夜深了，该歇息了。”

沈宁禾揉了揉眼睛，把书递给知许：“嗯，睡吧。”

在书院，沈宁禾住的院子是老院长一早准备好的，房间大还摆了两张床，知许就睡在另一张较小些的床上。

半夜，沈宁禾睡得正好，耳畔突然传来知许焦急的声音：“郡主，快醒醒，外面不对劲，好像是打起来了！”

沈宁禾揉着额角爬起来，凝神听了一会儿。

“知许，是叛军，是二皇子的叛军，你去找女院的先生们让她们带着学生躲去地窖。”

沈宁禾边说便手忙脚乱地套衣裳：“快，我去男院那边，地窖太小躲不了多少人，我带他们从后门走，出了城找个对方躲起来。”

知许抓住沈宁禾的手臂：“郡主，郡主你不能自己去！”

沈宁禾压着嗓音：“知许，你听我说，你是我身边的人，有你在她们才不会慌。”

“郡主，”门外传来江时晏的声音，沈宁禾应了一声，接着和知许说：“有江世子在，他会保护好我，知许，我需要你帮我救她们，我保证，我绝对活着回来。”

知许呜咽着，却也知道她现在只能这么做。

和沈宁禾分开前，她再三道：“郡主，你一定不能有事。”

沈宁禾慌乱点头，带着江时晏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