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是他。
这个男人,就是诺泽。
而这里,正在复现着他缺失的碎片。
他记忆的碎片。
虚空水面的某处。
脸上好像有些黏糊糊的。是她自己的血吗。
凯特面朝下趴在地上,无所谓地这样想着。
从以前开始就经常有人说她简直像是个根本没有感情的怪物,她也从来没当成一回事。
哎呀,毕竟,他们说得对哦。
从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几乎感受不到任何从别人身上传递过来的情绪。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甚至有时是她自己的。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就好像是代偿一样,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她的运气就好得过分。
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毕竟只有一个人,这个有趣的世界也值得她好好地活下去。
但是哎呀,看来她的好运气好像不知怎地就到头了呢。这样想着,凯特动了动嘴角。
看来凯特即使是对自己也冷酷得过分。
也就是这时,动弹不得的凯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女人的叹息。
老实说,在这样的状况下这足够惊悚了。但是凯特反而像是遇到了同乡一般,自然而然地和对方打起了招呼——
你好?喔,你是这个世界的亡魂吗~这好有趣!怎么称呼?可以把我拉起来吗?我也想飘起来看看~喂喂?
难道她已经死了,灵魂已经穿过深渊之门到达了彼岸的世界?但是她现在不是在另一个世界嘛?也许她来到的是这个世界的彼岸?
真可惜,她动弹不得。要不真想起来看看呢。
凯特甚至想为这样的情况大笑几声,如果情况允许的话。
那个发出了声音的女人并没有回答。
可是凯特却感觉身上一松,就好像是某种无形的枷锁被解开了。
这种感觉既奇怪,又很奇妙。
但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她就感觉到了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她爬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刚刚被诺泽的手穿透的胸口完好无损。她用指甲掐了掐手上的肉,能感觉到,很疼。
那么刚刚的事情究竟有发生过吗?那个女人也是自己的幻觉吗。
四周只有黑暗和沉默。
凯特皱起眉头,感觉到了一丝无趣。
“我不喜欢这样。”她说。
“无论你的真面目是什么。现在,毁灭吧。”凯特冷冷地宣布。
——————
“去吧,跟着我的气息。当你跨过水镜面前的那段它根据每个人的记忆所制作的,他们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的幻觉,你就能......”
嘎啦。
再也听不清楚。因为诺泽面前的这个由名为钟摆水镜的a级怪物制作的空间已经像是真正的镜子一般裂开。
从裂纹产生之处,水不断地涌进来。这是原本在这里的真正的池水,原本一直被水镜所覆盖的水流源源不断地灌满了这个空间。
在这里彻底崩坏之前,诺泽向着前面摊开手。
然后一道比黑暗更黑暗的虚影遮蔽了这里,带着某种奇特的破空之声。
是的。刚刚的是最后一段碎片当中的低语。诺泽已经取回了他忘记在这里的,某样东西。
...这片空间本该在现在才逐渐消失的。发生了什么?
在这里停留已经没有意义。诺泽脚下被什么东西切断了一般的裂痕,越来越大。
可是他没有离开,反而像是有什么目标一样走向了水镜斑驳剥落的深处。
点点的花瓣随着流水从外面卷进来,然后将整片虚空晕得一片深红。
不。那些不是花瓣。那是...
血。
不知道谁的血。
很快就将这里彻底淹没。
——————
奇怪,她真的被划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好像有点倒霉哦。
在召唤出暴风之灵彻底摧毁这片空场之后凯特受伤了。
因为刮起的龙卷风很难控制,所以在奈若尔魔女学院,暴风之灵是和沼泽之灵,火山之灵并列为史上最恐怖的自然之灵之一。
但是在再次召唤它之前凯特分明在魔魇森林已经练习过了很多次了,而且现在她手边的魔药材料种类更为丰富了,按理说不应该失败才对。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凯特的心里总是会涌现出之前在岸边的时候她被诺泽伤害的那一幕,而这让她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即使她现在知道了。
那只是和刚刚用暴风之灵攻击这个镜子怪时再度出现的室友们攻击她的画面一样。
只是一种幻觉。
不得不说,来自她所认为的亲近之人的背叛。
或许这才是她没有意识到的,让她无比焦躁的原因吧。
更糟糕的是被镜子怪划伤的伤口好像不会愈合了。
冰冷的水流涌入并很快爬升到她的袍子上,一点点失去她的血液的凯特感觉到身上越来越冷。
即便是使用让衣服速干的魔法,新的水分也会不断地把她的袍子沾湿,让凯特的身体更加的沉重。
所以她干脆地召唤了火焰之灵抱在她的胸前,然后顺势像是一块浮木躺在了水面之上,静静地等待着这里被彻底淹没恢复成正常的池子之后她再潜上去。
但是好困啊。
不知道为什么凯特困的不行,于是眼皮直打架的她很干脆地闭上了眼睛。
远远看过去,黑暗中的那个少女捧着一道火光静静地沉睡在流淌着血色的冰冷水流之上,这时候倒真像是献给某位古神的祭品。
然后那位灰色的神明伸出手。
将她自污浊之中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