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孚定定的看着顾晨,缓慢的撑起上身,坐在了地上。他深知自己逃不过一死,只要自己死了,便可以保全妻儿,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顾晨也不急,眼神冷淡,静静的等他开口。
“是你们的三皇子。”
桌上的烛火晃了晃。扳指停止了转动。
靳忠震惊不已,下颚紧绷,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云逍惊讶的看着周孚,又担忧的看向主子,心中不住思量着,试着理清这里面的关窍。
顾晨再次转动扳指,道:“你可有证据?”
周孚观她甚是平静,不禁开始欣赏眼前这个女子。
“没有。你们这三皇子甚是谨慎。派来的人要么是直接口述,要么是将书信给我看过后就当面烧毁,从没留下过什么证据。”
“你如何断定是三皇子派去的人?”
“来人拿着三皇子,贤阳君顾晟的腰牌。”
顾晨眯了下眼睛,道:“仅凭一块腰牌,你就断定是三皇子?”
“有皇子的腰牌,还不够吗?而且,他什么条件都没有提,只是想要顾光死。顾光死了,对我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是不是三皇子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只狗又有什么关系?”
靳忠拔刀而出,“你这杂碎!”
顾晨抬手,制止了要冲过的靳忠。
靳忠红着眼,喘着粗气,强按耐着冲天杀意。收刀回鞘,握得刀柄咯咯作响。
顾晨平静的问道:“除了三皇子,军中与你们合作的人是谁?”
“不知。”
顾晨冷笑一声,道:“你是又不想死了?”
周孚叹气,道:“我确实不知。当时的计划是让我们在辛城和杨林关拖住两路大军,再把胡林城的百姓全都赶入峡谷,等救人的大军到了,制造雪崩。”
“只这一个计划?”
“这是第一次计划,一次不成,还有下次,下下次。谁成想,这第一次的计划就成功了,只损失了我北齐少许的死士。但是……”周孚苦笑,道:“没想到你竟秘不发丧,还竖起了王旗,让我们以为顾光没有死。我们还在制定下次计划,你们三路大军势如破竹,已形成了合围之势。等我们反应过来顾光已死,为时已晚。更没想到,你竟做了大将军,一路带兵打到了北齐。”
顾晨沉默片刻,道:“你们,制定第二次计划竟如此耗时?”
烛光下,周孚露出了瘆人的笑容,道:“是啊,怎会如此耗时呢?”
靳忠暴喝:“你这渣滓,还不如实招来!”
周孚眼中竟带上了看戏的神情。
靳忠怒要拔刀,就听王爷道:“本王下令全军戒严,也断了所有书信往来。你们,联系不上军中了。”
周孚咧嘴一笑,没有答话。
顾晨毫不在意,道:“三皇子没有再联系你?”
“没有,寒城被围,这人就消失了,再没有出现过。”
“这人,是几个人?”
“我只见过一个。”
顾晨垂眸看着扳指,她已经大致明白了。周孚忌惮父王,想杀死父王,使定北军群龙无首,好趁机击败定北军。三皇子是想夺军权,却没想到自己接任了父王的大将军之职,让他们的计划落了空。之后,应是察觉到了什么,不敢再轻举妄动。
周孚带着讥笑,道:“你已经猜出军中的叛徒是谁了,不是吗?”
想问的已经问完了,顾晨懒得再和他说。命逍拿来纸笔,盯着周孚将事情详细的写了下来。
顾晨从云逍手上拿过来手书,仔仔细细的看过,叠好,收进了怀里。
“靳忠,找人来给他沐浴,再给他弄些吃食。明日也给他吃好,再换件得体的衣裳。”
周孚一听,这是要给他收拾妥当,明天好上路。这几个月来,不论怎样,顾晨从未折辱过他。现在还让他可以吃好喝好,穿着体面的去死,竟有些感激顾晨。他收起嘲讽,正色抱拳,道:“多谢。”
顾晨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房门关上,靳忠大步走近顾晨身侧,低声道:“王爷,现在可要进宫,禀明圣上?”
云逍看了靳忠一眼,心想这人真是急晕了头。
顾晨平静的道:“此事并不是这么简单,不要再提。”见靳忠还要开口,顾晨直视着他,道:“本王自有打算。”
靳忠压了压心中的愤恨,单膝跪地,道:“是!”
乌云蔽月,冷风萧瑟。
顾晨走在回去的路上,思索着周孚的话。她不认为周孚此时还会撒谎,但是仅凭周孚的证言,又无其他证据,什么都无法证明。不过,这一趟让她确定,祸首必在这京城之中。而军中,她基本可以断定就是秦家。只是不知道这叛徒是整个秦家,还是其中的某个人。
至于三皇子,胆小浅薄,他虽贪图怀朗军的兵权,但也就只敢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想通过迎娶自己来获得父王的支持。父王一直拖着他,没有拒绝,若是父王死了,他想娶自己的打算就落空了。而且,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通敌叛国、谋害父王之事。那腰牌要么是假的,要么是别人拿到的。
什么人能够制作假的腰牌,或者拿到皇子的腰牌?
看来,要早些去给姑母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