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错?
但是现在他没有力量。
他飞行在半空中,发现反抗是不可能的了。他对世界最好的报复变成了自我伤害,但就连这样的可能也被凯尔取消。
凯尔拥有白灯戒指,掌握生命方程,鬼知道这撒个野尿糊就里糊涂成为绿灯侠的人怎么会这样离谱地变强,这才仅仅过了六年的时间啊!六年前他要是和艾莉克斯奉子成婚什么的,生下来一个小孩,这孩子现在兴许还没上小学呢!
可惜他既算不上真的,艾莉克斯又死了。
不过,在广阔宇宙中驰骋的绿灯侠到了地球居然照旧困窘,六年,经济状况半点的好转都没有!湮灭几乎要发出赞叹了。
这是怎样的一颗星球,居然拉扯了数量足千的英雄,别管有名没名,别管他们多么强大,能打爆行星吞噬恒星、杀神杀魔、或者创造属于自己的独立宇宙,都要陷入这地球的逻辑当中,陷入几乎完全一致的困境中。
这是怎样的一群人,在拥有力量之后,并不着手改变世界,并不希望通过自己先进的科技和力量改造社会,而是抱着自己的武器和公式,要么任由它们成长为自己的敌人,要么任由敌人生长,无论怎么就是不肯斩草除根。
他们对维持现状是多么痴迷啊!好日子的假象把他们牢牢地困在地球上,让他们成为毫无前途的保守分子。等到世界的人们要爆炸,他们又该做什么呢?
普通人要占领华o街,那么,这群依靠高度依赖正义以达到道德逻辑自洽的人,到底是袖手旁观呢,还是选择一个站队呢?
他们什么都不做。是的。他们既袖手旁观,又选择了一个站队。
当时的凯尔在宇宙里面。但在之前,他是见识过的。这运动不是一次了。而且,艾莉克斯是被神力少校杀死的。不是神力小流氓,不是神力雇佣兵,是神力少校。他还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属于什么系统,属于什么结构性错乱阴谋吗?
他继续做绿灯侠,六年,从来不敢承认自己能够改变世界,只愿意承认自己能够维持世界,不对,是宇宙的秩序。
哎呀,他这颗足足比他多积攒六年经验的脑袋瓜,不会还没看出来,他所谓维护宇宙秩序的那群小蓝人和地球上的某些虫豸一个尿性吧!
谁给他们的权力裁断哪样才算正义,怎样的发展结构才算合适?他们凭什么掺手其他星球的统治与内政?他们凭什么搞出大屠杀,还继续一脸心安理得地称自己为宇宙守护者?要是有宇宙里有军事法庭,谁敢保证这群家伙不会被架到被告席上?
所以他,湮灭,会回到凯尔身边。他必须这么做。
他就算不再能毁天灭地,至少也应该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一推开窗子,凯尔,堂堂一只大老虎,正在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
湮灭从心坎里腾地烧起来一股气,他又嫉妒又愤怒。
他嫉妒凯尔连人都做不成了,却还能这么开心,好像自己就偏得是那个受窝囊气的小角色。他生气凯尔居然还有心情高兴,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凯尔的人生——简直可以说是惨淡得无以复加了,还有功夫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玩呢!
凯尔一惊,吭哧咬住自己的尾巴,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模糊的咕噜。
“你说什么?”湮灭没好气地问。
如果刚才有人围观他们之前的拌嘴,就是一个人不停地说,而老虎嗷呜嗷呜,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不过刚才凯尔嗓子里的咕噜没有任何含义,就是单纯的咕噜,是吓得。
“你还换了一身衣服呢。”凯尔含含糊糊地说。
湮灭穿了一身黑,辅以他更新的气质,和哥谭市简直不能再搭配了。
凯尔想要是自己也不幸生长于哥谭,就这出,指不定也被谁当成蝙蝠家族的人呢。自己也是黑头发蓝眼睛,就是蓝里带点绿。多亏这点绿。绿色是生机,是……呃。在哥谭,绿色好像不怎么吉利。
哥谭肯定是犯点邪性,什么好人来了哥谭都要发疯,自己来了自己也发疯。
指不定是附近哪条海沟里,有一只神秘的章鱼,让空气里弥漫发疯的味道和发疯的机遇。
纽约虽说也不是很正常,但那里的疯只是普通的疯,干爽的疯。最多也就满大街找正常人得拿镊子挑,尤其是游行的时候,更是五花八门。哥谭的疯是阴湿的疯,每个人都在心底里藏许多东西,想要反抗的最后都变成笑话。
“毕竟我也用不了你的灯戒。”湮灭说。
湮灭把东西撇到沙发上,画板和电脑磕打在一块,但扔的力道不大。
“干嘛那么沮丧嘛。”凯尔说。
沮丧是因为湮灭在愤怒之后感到十分无力。
我什么都不是。或者从来就什么都不是。他想。我该怎么通过毁灭自己来重新建构一个正确的自我?既然这个家伙这么冥顽不灵?
凯尔感受到湮灭的低落,却并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不能理解自己呢?凯尔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自我的阴暗面有这么大的隔阂。
凯尔走过去用脑袋蹭蹭湮灭的腿。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别闹别扭了。”凯尔说。
“我没有!你难道不明白吗!”湮灭激动地想要开始辩论。
凯尔直立起来,巨大的爪子压在他的肩膀上。
“赶紧睡觉,明天起来给我负责伙食,不然我就生啃了你。”凯尔说完,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
“你还真的把自己当老虎啊!这样的威胁真的是绿灯侠能做出来的吗!”
“我现在就是老虎。”凯尔压着湮灭的肩膀,严肃又直白地说,“因为你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别人,所以我也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自己。”
湮灭一时语塞,没有回嘴,在凯尔的注视下走进浴室。
“你干嘛进来!”湮灭刚准备关门,凯尔窜了进来。
“我喜欢水。”老虎凯尔理所当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