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衡阴沉地看向祁硕和他身后的阿瑶。不过一个低贱的女奴,他想要得到她是恩赐,她既然敬酒不吃,那他也不用心软。
“这名婢女是夷人的细作,早在进入雍国前,她已经被收买,雍殊便是通过她和夷人联络。”
同谋?雍殊心中冷笑。
雍衡还欲再说,忽然四周响起声量不一的尖叫。
“是刺客!!!”
他急忙回头,本垂首等待乐师乱作一团,其中几人的手里不知何时拿着武器,正挥刀向他砍下。
雍衡慌张之下摔倒在地,正巧避开攻势。
他带来的人手听到动静赶来,与殿上的三名伪装成乐师的刺客缠斗在一起,雍衡忙退到柱子之后。
王姬远远看见祁硕持剑挡在阿瑶面前,他将阿瑶护送出门外。若有似无的香气在王姬身边弥漫,她还闻到了苦涩的药味。
她警惕地看向靠近她的雍识,后知后觉君夫人送来的酒有问题。
“侍卫长!”在意识模糊之前,她用尽力气喊道。
将要离开的祁硕脚步停顿。
阿瑶回头望向混乱不堪的殿内,酒菜与器皿撒在地上,方才光鲜亮丽的宾客们推搡着挤在角落。刺客只有三人,但武艺却高强,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王姬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祁硕松开阿瑶的手,他嘱咐道:“刺客的目标是殿内的公子们,你往后院跑,躲去放置柴火的屋中。
他说完立即去履行侍卫长的职责。
不管王姬身份下的人是谁,名义上王姬是他的主子,她若出事,他也地位不保。
阿瑶握着方才从殿内捡到的碎陶片,一边往后院跑一边为祁硕和王姬的关系感到疑虑。
祁硕对王姬这位主子没有多少尊敬之意,王姬有时也提防着祁硕,但在一些大事面前,他们的关系却很稳靠。
后院果真没有前面动乱,仆人们许是听到风声,早已躲了起来,阿瑶一路上没有见到其他人。
小道两旁的植物多已枯黄,横亘的树枝偶尔勾到她的衣裳,她只能停下来解开。
穿梭在耳边的风声停了,阿瑶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盯着眼前一片半黄半绿的叶子,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压在叶子上方。
“不想死就别出声!”身后的人压低声音威胁道。
那人将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走到了她面前。
是在宴上刺客出现时,因恐慌而摔倒在她身边的乐师,“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他不答她的话,警惕地将匕首藏匿在宽大的袖子中,借揽着她的动作掩饰,尖刃隔着几层衣服压在她腰侧。
阿瑶已经知道答案,所以在祁硕离开她之后,这名刺客才有了动手的机会。
“你抓错人了,我只是个婢女。”她握紧手中的陶片,声音颤抖。
他依旧不与她交谈,道:“带我离开。”
阿瑶被他胁迫离开王姬府,绑匪在道路僻静处找到了马车,匕首从未离开过阿瑶身上,她又被推着随他上了车。
绑匪训练有素,即使驾车仍不放松对阿瑶的戒心,她试图说些什么,但匕首往前移动,外层的衣裳瞬间被刺破,她再不敢试探。
出发时太阳还高挂空中,但现在已经将要西下,驾车的马匹速度慢了下来,不住地喘着粗气。
“它们累了。”阿瑶轻声说道。
许是她一路上都很配合,绑匪这次没有再用匕首警告他。
马车停在溪流旁边。
阿瑶在绑匪的监视下环视周围,被分割得方正的农田一块块嵌在大地上,畝畎高低交替,稻田飘香,但没有看到人的踪影。
他们已经离开城内。
阿瑶知道这是逃命的唯一机会。
绑匪不知道为何雇主要大费周章绑架这么一个弱女子,她一路上只会低声哭泣,甚至被吓得几乎晕厥。
他转动手中的匕首,等待马儿饮完水。
此处是野地,他不担心那女子能逃。
绑匪牵着马车,在阿瑶身边停下,他扬了扬下巴,道:“上车。”
他不用亮出匕首,那女子便低着头颤巍巍上前,她扶着车舆栏杆,脚踩上去时忽然滑落了一下,她发出短促的尖叫,紧接着整个人摔倒在车下。
马蹄因她的动作不安地踢踏,踩着她的一片衣角,绑匪三两步上前从地上拉起她,这人要是被马蹄踩死,他可不好交差。
他骂骂咧咧地将人扯到车边,令一只手臂伸在车舆旁,“快上去。”
那女子哭哭啼啼的,抽咽着将手搭在他的手臂,随着她往上爬,她的重量压在他的小臂,他盯着她的脚下,见她终于安稳地踩在车上。
但她刚踩上的脚猛地撤后,身体后仰的惯性快速将他压倒在地上,他紧急拔出匕首时,眼前一闪,视线昏暗中,剧痛传到大脑。
他的眼睛!!!
阿瑶喘着气从他身上爬离,手中的碎陶片沾着粘腻的液体,嘀嗒嘀嗒地掉落在地。
她撑着土地狼狈地站起,绑匪捂着一只眼睛身体正试图起身,喉咙发出类似困兽的嘶吼。
阿瑶暗道不妙,她慌张向稻田跑去,但损失一只眼令绑匪变得癫狂与躁动。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离稻田的距离却好似没有缩短。
在绑匪沾着鲜血的手掌要抓到她时,破空声在耳边响起,重物砰然坠地的动静在身后发生。
阿瑶惊疑不定地回头。
是一支羽箭贯穿了他的胸口。
有血珠沾在她的睫毛上,随着她抬头的动作从眼尾流下。
被血色污染的视野中,雍殊的身影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