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哭泉村’村长,取其名,不过也是因此地水源匮乏,望得水源。直至后来出现一上修界仙人来到此地,授予我们求水之术法,携我们种树...可...可...哎呀”
夜色如墨,裴钦不知何时又唤莲花仙术,一朵黄盈盈的莲花立于院中央,为众人驱散黑暗;三人静静地站在村长身旁,只见老村长说到此处,又弯下了些腰似不愿再回想,声音继续哽咽道
“那仙人竟然教我们种的邪祟之树!待我们所有人将树种好,仙人轻一挥手,树变长成了参天大树,树成了,水自然也来了,不过水是从树根下涌出,我当时觉得奇怪,但也并未多问,想着有水便是好的。
可谁知...谁知...”
老村长语气一顿,沟壑般得脸上流淌下浑浊的泪,因心中有恨,而无处宣泄,不得已便猛敲手中的拐杖“树成了,仙人便离去了...可害事就发生在后来...”
"后来你发现这树越长越大,但家里妻儿的精气神却愈来愈不好,直到最后干死家中对吗?或许你某日从天地里归来,看到的是他们干瘪的尸体;或许是某日傍晚你刚打完牌,却发现寻不到老婆孩子的身影"
陈淮说罢,发现老村长对她微微点了点头,想必她是说对了,这年过半百的村长,其实也是一个苦命人。她识得‘人木’其实不光是前世逍遥宗授命除邪祟遇见过的,而是千年前,她真的用过此等邪祟妄图复生自己的父母。
“你慌忙地叩响其余人家的大门,却发现个个大门紧闭且有令人发渗的笑声,无一人接应你。你失魂落魄地赶回家中,你不懂为什么当初和你齐心协力求水源的村民会变成这样?
直到后来的日子,你明白了。
因为你家院中的树,长出了你妻儿的头颅。
它们且同其他村民家中藏住的秘密一样,每当半夜便会时不时大笑,笑得枝叶烂颤,笑得洪水直发”
陈淮忍下心里想干呕的动作,她那时喝的树必然是这树下流的,而这树是这些人头果实的眼泪,故而一切都说的通了。
“所以你们村民都比较排斥外来客,且你们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外来人发现。
但天不遂人愿,对吗?”
裴钦接过话来,陈淮忍不住望向他的眼睛,平静地宛如一口枯井,或许她从未真正的把裴钦当作过一个人,甚至不愿意懂得他心底的苦楚。
裴钦察觉到了打量的目光,不过与陈淮短短交汇一瞬间便躲开了,似乎是不愿,亦是不屑。随即他走到村长身旁,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抚摸上伴着村长走过无数山路的拐杖,继续缓声说道
“因为你们村的邪祟太多,怨气太重,以至于惹得上修界的关注。然其上修界来者,我虽不知其宗派,但他们来之后必是美名其曰为了这个村子好,故向你们索要了大量的钱财,甚至有些人将自己的棺材板都搭了进去。
当然他们的名义是。
可以复活你们心爱的人。”
此时的老村长似乎被抽走了全部力气瘫软在原地,脸上的泪仍不停,一滴又一滴落在这松软的黄土之上,散着死亡气息的草竟然借着他的泪,在莲花微光角落下,一点点生长了起来。
或许村长的妻儿对他亦是万般不舍。
“你们...说的都是对的,来者最后不过给了我们一张符咒贴在了树上,自此枯树焕发了生机,长满了绿叶,妻儿头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颗颗硕果。
一切仿佛都在变好,似乎在与过去在割舍。不过偶尔还会有村民傍晚时分去后山为思念的亲人送去贡品,以此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直至山后来了一恶鬼,不分昼夜的吞噬去往的村民...”
不对。
不对!
不对!村长还在说谎!
陈淮紧握掌心的匕首,额头渗着虚汗,从头到尾,村长都在混淆他所说的真相!
当年村子求水,后来村民明知是要以妻儿的精气来饲养树木,但为了自身利益仍然决定将她们献给邪祟,‘哭泉村’‘哭泉村’没有人‘哭’哪来的泉呢?
后来上修界第一次来人,他们为了掩饰自己因私欲犯下的罪过,于是假撰后山有邪祟,故而所有人都未在乎这村里家家户户长着奇怪的古树,即便看见了也是给村民扔了上修界最常见的红符。
但被收其钱财不假,应是请来的是上修界大宗。
这群村民既可怜又可恨,如今他们奉命前来除邪祟,村长仍想用这些蹩脚的谎言来诓骗他们,什么被之前修士所骗可以复活心爱的人?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死了就是死了,还妄图给自己寻些心里安慰?以为恶鬼允了他们水源,会没有相应的代价吗?他们妻儿的魂魄早已被吞噬殆尽,树上结的头颅也不过是一个个空荡地躯壳罢了,能吐出的话语不过是生前最常说的话。
所以她刚刚握在手里的孩童人头,实实在在地向自己的母亲求救,而不是说错了称呼,村长竟是个人面兽心的。
不然。
杀了他吧。
“昨日裴钦撕了红符,你为何不阻拦?因为你也日思夜想妻儿的脸;但因愧疚,上次上修界来人,你无法拒绝封印这颗古树,你想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对吗?
且后山根本没有什么邪祟,这是你们村子诓骗外来人的把戏罢了”
语毕,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老村长的脖颈处,渗出了一滴又一滴猩红的血,陈淮只要手下再用一寸力,便能让村长与妻儿团聚。
“别!师妹!万万不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