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旻笑意加深,缓步踱过来,打开窗子伸手扶着窗沿,侧头看她,“我见二妹难得赏日抒怀,便出声询问,不曾想吓着二妹了,旻在此向二妹赔罪。”
“怎敢劳累二哥赔罪!”晚柠摇头失笑,“只现二嫂身孕七月有余,二哥该多陪着些才是。”
“哪里不晓得。”王旻拾起放于地上的食盒,轻轻一举,“这不婉儿忽想吃燕窝粥与山药圆子。燕窝粥好办,然那山药圆子她独想吃酿庭楼的,这不快马加鞭去买来,幸是在宵禁前回了府。否则明儿,阿爹又要说道了。”
王旻之父王祉比起王祁之豁达,更添份古板,偏养了个与王祁性情像了大半的儿子,且更加放浪形骸,不顾世人眼光。王祉哪里看得上,可骂是骂了,打是打了,无法扭转丝毫,不禁暗叹子孙不孝。
“二哥与二嫂感情真真好。”晚柠笑道,王旻和薛静婉本是最常见不过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王旻风流蕴藉,薛静婉静默温厚,却意外恩爱。王旻与薛静婉成婚三载现方有子嗣,王旻自是百般小心,恨不能捧在掌心疼惜。
王旻笑了笑,正欲离去,忽转头道,“后日是堰儿生辰,大姐早早差人送来了请帖,二妹可去?”
若先前时候,晚柠必定要犹疑几分,昨才休了假,再请就不大好意思。但今日这一遭,晚柠心头清楚了苏离计策,这些时日京兆府又无旁得事,便也不推脱,爽快应下,“自是去的。”
翌日晚柠将事与苏离一说,苏离同是爽快应了,他也听闻了定国公府长孙寿宴,因是孩童生辰,又非整寿,多是家人一聚。届时许多贵胄虽不到场,皆会备礼。苏离这样身份,纵于应酬无甚兴趣,仍是要备好礼物,略表心意,以免满朝为敌。
无论如何,晚柠仍是准点与萧氏杨氏前往了定国公府,门前来往络绎不绝,远处有侍卫把守,进府门便是条蜿蜒曲折的青石甬道,左右各立两尊巨兽铜鼎,雕龙刻凤,栩栩如生。由门房引路,直接入了后头花园,绕过曲折游廊,再过一扇朱漆大门,便到了水榭,宴席摆在此处。
晚柠三人来得尚早,只遥遥望了眼水榭,记住方位,随门房穿过一个东西穿堂,转过三层仪门,进入院中。院内布置得华丽非凡,亭台轩宇,曲径通幽,小桥流水,假山池沼,一派春意盎然景象。
门房引着三人往右拐,穿过大门,便是垂花拱桥,湖泊波光粼粼,水鸟盘旋其上。晚柠跟着门房往里走,绕过一个小径,进入堂屋中。堂屋前种了棵梧桐,枝繁叶茂,遮挡住了大片阳光。晚柠踏上台阶,抬头看了眼匾额,上书“甘泉兰竹”,心下微动,迈步跨上台阶。
门口两个婆子正在扫雪,听见动静便抬头望来,瞧见三人,忙迎了上来,福了福身子,笑容可掬道,“娘子吩咐了,诸位来了,便带诸位过去。”
说罢引着众人上了台阶,往里行去。萧氏略颔首,随着两人进了门,晚柠一边行着,一边打量屋里布局。这屋子建造得极精妙,一边临水,一边临花,屋内陈设简单典雅,桌椅俱全,还备下了瓜果糕点,一张梨花木大床安放在屋角,床边悬挂纱帐。虽算不得奢华,倒胜在安逸舒坦,透着一股子清新淡雅之气。
“阿娘,婶婶,二妹。”晚沁迎了出来,面露欢喜,携三人的手一并进屋落了座,只见晚沁身着桃红绣牡丹对襟袄裙,头绾倭堕髻,鬓发高挽,簪一支鎏银镶宝石珠钗,耳上戴一对白玉耳环,端庄秀丽的容颜与晚柠有三分相似,又更俏似萧氏,“幸是来了,再晚些,我都以阿娘不至了。”
“哪里,堰儿生辰,我这做外祖的,定是得来祝贺。”萧氏笑道,“堰儿呢,怎不见他人?”
“大早起来折腾,方才嫌无趣,出去顽了。”晚沁掩唇轻笑,只是亲朋好友齐聚过寿,没那么多规矩,晚沁也难能没拘这顾堰,嘱咐了奶娘女婢好生看着,就让人出去玩耍了。
萧氏不由有几分失望,晚柠抿唇浅笑,“伯母莫急,今儿有得是时间,还怕见不着吗?”
话音刚落,门帘响动,只听一阵脚步声从外头传来,一名年岁莫约三四岁的男童跑进,大红衣裳更衬其粉妆玉琢,见着人就笑,“阿娘,阿祖,阿姨,你们怎地才来呀,堰儿想极你们了!”
顾堰性子活泼,又极会撒娇,见谁都亲热,天生知晓如何讨人喜欢,哄得众人眉开眼笑。晚柠更是爱得什么,急急取出自个儿备的玉貔貅,就给顾堰带上。
晚沁瞧那玉貔貅晶莹剔透,质地细腻润泽,雕工细致,不由蹙了蹙眉,“还是个孩子罢了,二妹怎给这般贵重东西。”
“堰儿讨人喜欢,貔貅意义又好,我特特翻出来给堰儿顽。都是一家人,哪里分什么贵重轻贱的,莫说是给个玉貔貅,我给个花儿草儿,大姐会将我赶出去不成。”晚柠逗着顾堰笑道,貔貅别称辟天禄,乃是瑞兽,有嘴无肛,能吞万物而不泄,还意天赐福禄,可镇压邪灵凶煞,送于顾堰最是不出错的。
听晚柠此言,晚沁只好作罢,心头却思量着,待晚柠有子定要同回个好的物件才是。顾堰不知自个儿阿娘怎想,喜极了这玉貔貅,拿手里把玩不算,险些往嘴中送,幸是晚柠看着,方没成功。
顾堰悻悻放下玉貔貅,似又想起什么,翻箱倒柜找出了个小金项圈,郑重放于晚柠手中,“堰儿给姨姨的……回礼。”
晚柠捏了捏项圈,上头坠着一颗明晃晃的珍珠,略略哭笑不得,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堰儿真乖,姨姨谢谢堰儿。”又瞧向晚沁,忍俊不禁道,“何时学得,都知回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