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娘子本是去照顾宋郎君的,宋郎君哪里糊涂到这般地步……我亦觉是冲梁娘子去,却非宋郎君,梁娘子就在跟前,院中睡何人,他当是心知肚明,不会动手才是。”晚柠摇头否决,又是一顿,晚柠像是想到什么般,问道,“那广郎君可以疑点?”
“谢少尹亦是如此猜测,却无证据,更无缘由。他与梁娘子无冤无仇,为何动手,若为利益矛盾,杀得因是宋博,于梁娘子何干。”张泽叹道,“此案还有得磨。”
几人说话功夫,已到了蔡家小院,这院不大,四面围墙,比得晚柠先前所见都要狭小不少。然院中种着诸多花草蔬菜,并非名贵品种,却是打理极好,景致颇佳。院中空无一人,唯有堂内燃着烛火,隐约传来啜泣声。
张泽上前轻扣房门,不一会儿,便有妇人来开了门,面上满是憔悴,张泽拱手施礼,“卢娘子,在下奉命领两位经承来调查案件。”
“劳烦各位了。”妇人擦拭泪水,勉强挤出笑容来,转身引着众人入屋。
两人进屋,一间小厅,除却桌椅,别无他物,只个瘦弱女儿坐在桌旁,手捂胸口,呜咽痛哭。见有人进来,忙用帕子遮脸。但就方才一瞥,晚柠仍是瞧出那是个美貌女子,只是面色苍白如纸,形销骨立。
“请坐。”卢娘子指向对面,神色黯淡,张泽却是推辞离去,由晚柠时孟面对两张愁容。张泽此举并非推拒职责,只因他一男子在此,又是寡妇门下,实属不大好。
“卢娘子,我们今日登门,实是有要事相询。”时孟温和开口,细细询问起蔡家诸事来。
卢娘子生来命苦,虽为家中嫡女,偏母早亡,继母虽不算容不下她,也诸多无视。致使卢娘子这世家姑娘并无嫁入门当户对之所,反是嫁于高中状元,家境贫寒的蔡郎君。这便罢了,蔡郎君家世不显,可颇有本事,若二人齐心协力,未必不能过好日子。
然卢娘子多年来只得两女,未有一子。蔡郎君又是贫寒出身,一心欲有子传承香火,待他升至五品,便纳了两房妾室,一年后诞下庶子。倒不至宠妾灭妻,可卢娘子心灰意冷,处境愈发艰难。
好在长女渐渐长成,聪明灵慧不似她,卢娘子收敛心神要为女儿挑得好婚事。谁料竟发生那等大事,蔡家一夜之间垮塌,卢娘子悲恸不已,却也无奈。最让她难耐的并非日渐窘迫的生活,而是她那般好的女儿,被世人嫌弃,她这个没有娘亲一点办法也无,还需女儿安慰。
听完卢娘子叙述,晚柠沉吟片刻,抬首又问起她家小女儿,得知现坐这儿的便是。年方十四,闺名月瑾。因幼时经历,比之长姐坚毅,反添懦弱。长得是极好,身上却有罪臣之女印记,现同是婚事艰难。
讲到此处,卢娘子不禁又滚下泪来,长女是家中支柱,现出了如此事情,叫她往后怎办才好。晚柠时孟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尴尬瞧着面前人落泪,幸有蔡月瑾上前解劝,方止了泪。
既提起蔡大姑娘,时孟也不欲委婉慢提,直问了情况,卢娘子拭泪道,“婵儿本性刚毅,却是生来怯弱,咱家又是这等情况,哪里敢随意招惹是非。经承你应晓得,这京城底下,扔块石头砸了人,家中八成有个官儿……”
时孟这才得知,蔡大姑娘有不足之症,细细问来,原是卢娘子有孕时蔡郎君条件正是艰苦,致使蔡大姑娘先天体弱。曾经家资富贵倒罢了,现蔡家倒台,自是没多少银两配名贵药丸。偏蔡大姑娘体贴母怀,不欲为自己这等小事多花银钱,这病便越发严重起来。
“要不是,惠儿与我说,我都不晓得。”卢娘子哽咽道。时孟与晚柠互望一眼,心思皆是一样,蔡大姑娘如此孱弱,何尝不可能是病发而亡,许是卢娘子不愿相信,才有此节。
“这……”时孟迟疑,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晚柠忽问道,“这惠儿是何人,可否叫来一见?”
卢娘子抹去眼角泪痕,答道,“惠儿是我家女婢,虽家中不如从前,然未曾穷到一无所有。又是娘儿三个,无甚能力,我娘家就送了两个女婢及个小厮来。婵儿能干,我便将惠儿专给了她,帮衬些针黹家计,余下那个采买物什。”
言着,便找了惠儿来,惠儿行过礼后,便退在一旁。晚柠仔细端详,这惠儿眉目柔顺,双眸清澈,着粗布衣衫,确是一副忠厚模样。清咳了声,晚柠问起蔡大姑娘事务,尤是其病。
惠儿恰是贴身侍婢,晓得的东西比旁人多些,闻言便道,“大姑娘身子近些时候好了些,亏得有沈姑娘给得药丸,大姑娘吃下,精气神儿总算好些了。睡时也不再多咳嗽醒来,睡得沉了些。”
“沈姑娘?”时孟皱眉诧异,“这沈姑娘是何人?”
惠儿回忆道,“沈姑娘是大姑娘恩人,大姑娘先前出去,遇到些泼皮无赖……幸是沈姑娘身旁护卫打跑,后头沈姑娘常帮大姑娘,二人感情极好,沈姑娘得知大姑娘时常身子上不好,就送了药丸来,叫甚么人参固本丸,送了好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