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繁体版 简体版
鲤鱼乡 > 柠月 >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鸣冤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鸣冤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一连下来好些日子,雪仍没停,街面铺上厚厚层银装素裹,但树梢枝桠已冒出新芽,青绿嫩黄交错开来,给寂寥苍茫世界增添几分生机。远望碧空蓝湛,流云洁净透彻,偶有雪花悠然飘落,落在青砖瓦顶、房檐屋角,融化后形成冰晶。

晚柠站在廊檐下,仰头瞧了瞧,忽觉心情开明。她已许久不曾这般惬意放松,每天除去看看账册状书,处理事务外,就听时孟张泽斗嘴,谢羽时不时送上壶茶,引经据典训斥二人,大段大段文词听得人头大。

毕逸淳则默默做事,偶尔处理喝酒误事的百里钧;苏离时常抬头看眼,便垂首继续手头工作;言汐闲暇无事,总爱带时孟与晚柠出去逛逛。整个京兆府可谓吵吵嚷嚷,不亦乐乎。

这天傍晚,晚柠正伏在窗棂前对看案宗,恍然耳尖听闻外头喧哗,顿时皱眉:“今儿是怎回事,外头这般喧闹,可是又出甚情况?”

“是鸣冤鼓。”时孟耳朵更好些,一下听了清楚,将还未勾画完的巡逻图放下。赶忙拾起纸笔,就拉晚柠一道往外走,“许久不曾听得鸣冤鼓声,定是出大事了。”

以往告官,皆先备好状纸,写清情况再递进官府衙门,而后由吏房师爷胥吏——就是晚柠所管之地——仔细查看,若是大案即刻上报受理,若是什么张家偷李家只鸡,黄家欠白家十文钱等鸡毛蒜皮之事,就无需升堂。由各路参军,如司录参军、司户参军等,酌情安排衙役调节解决。

而鸣冤鼓,乃为有天大冤情,或民告官,或本已结案,然涉及案件人员觉得不妥、冤枉,才会击响鸣冤鼓。鸣冤鼓一旦响起,定是大案要案,因此平日,不轻易敲响,晚柠来京兆府一载有余,现儿头次听着。

今日这是……晚柠挑了眉,跟随时孟匆匆进了前边衙门,苏离已然升堂。而在堂下跪得是个二十来岁姑娘,衣裳破败不堪,满身污泥,神色憔悴,但仍能瞧出她模样姣好,姿容端丽,一双眸子秋水盈盈含泪泛红,神色悲戚。

堂上,苏离肃穆端坐,右手执朱砂笔,左手拿着状纸翻看。虽已细细看过,大体有数,然该问之事还需问,“堂下何人,何事冤情,速速道来!”

“民女姓戚,定州人士,求府尹主持公道!”堂下女子哽咽叩拜于地,哀切诉说。

除苏离外,众人方晓得到底是何情况,女子闺名萦思,今二十有二,也算官宦人家出身,其父死前为义丰县丞,其兄更有本事些,年纪轻轻就成曲阳县令。戚萦思原是家中独女,幼年父母双亡,幸得兄长抚养长大。兄长戚时修温和宽厚,待妹妹视如珍宝,教她诗词书画,教音乐礼仪,悉心栽培。

在其及笄之后,亲自为她寻觅夫婿,夫婿家姓吕,为戚时修书院好友,颇通文墨,门当户对,不曾辱没彼此。这戚萦思嫁入吕家两载,吕家家境殷实,夫君也极贤惠体贴,过得尚算幸福美满。

如若一直这般,萦思也无需来此鸣冤,偏突遭大劫,致使其生天翻地覆。一切起因乃是一直盘踞定州周遭匪徒,匪首自号开山鹞,多年劫掠商旅,抢夺财产,烧杀辱掠,恶行累累,罄竹难书,官府派兵围剿数次,奈何一直迟迟不见成效,匪患渐深。

刺史生怕上头怪罪,一直压着不禀,可麟嘉帝见下头皆歌舞升平就心生怀疑,派节度使四处巡查,顺道查看沿途情形——大陈节度使乃正二品,却非固定职务,反类似钦差大臣,巡视后,便回归本质,但权利极大,能调动兵权。

节度使要来,这定州刺史就略有慌乱,下狠令要缉捕那开山鹞,不惜血本悬赏捉拿。一番折腾,还真有人捉了来,但一捉却捉了两人,两人模样有那么些相似,又是同名叫马泗,一时辨认不清。

要寻匪徒指认,那些子匪徒都不知跑哪去,刺史眼见着抓了两人回来,又惊又怒,立马审讯。严刑拷打下去,两人都道不是,面貌与通缉画像相似,又是被人出卖才在山匪打家劫舍时捉住的,刺史哪里信,干脆趁十二月为问斩之季,一不做二不休全部砍了脑袋。

然节度使来前,命人说他侄儿在定州游玩,遭了匪徒掳劫,至今未有消息。这便也罢了,最主是那侄儿正巧叫马泗,与那贼寇有七八分相似,这便叫刺史慌乱,人已死,他如何交得出来。可实话实说,定会被节度使判个滥用职权罪责,到时不单职务,怕连这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犹疑半晌,刺史决心寻一替罪羊,首当其冲乃是捉住真假马泗的曲阳县县令,戚时修。将人下了狱,罪名便是出入人罪,刺史表示自个儿在复核之际发现不对,谁料已来不及。又备上重宝美人贿赂节度使,才勉强脱罪,叫得节度使不再追究。

可怜戚时修,原以是大功,却成大过,不单自己入狱性命难保,还连带了幼妹——吕家一听戚时修得罪京城大官,登时露出本来面目,原对萦思诸多呵护夫君,嫌她克父克母命格不好;慈爱大方婆婆,转而变成嫌弃厌恶,觉她多年未孕,硬生生叫儿子休了萦思,道他们未来孙儿不能有一罪人母亲。

萦思伤痛欲绝,她不曾想,对她温柔体贴枕边人面目竟是如此不堪,恨不与之同归于尽,偏她不能,她还要救兄长。

有所娶无所归,萦思情况是三不去之列,强行休妻只会坏了吕家名声。

抓住此点,萦思以自请下堂为前提,要吕家赠二十两白银以作补偿。吕家虽觉她不识好歹,但急于摆脱她,又惧流言蜚语,索性答应下来,一别两宽。

拿着银子,萦思一部分换为铜钱,买通衙役师爷开了路引,在兄长好友帮衬下逃出定州。后遇商队,先用点铜钱付作路费,蹭着辗转到京郊。听到此,不由感叹她运道真真好,如今虽太平盛世,可孤身一人,不远万里从定州前来京都,未曾遭遇凶险,简直老天庇佑。

到了京城,萦思直接来京兆府,状告定州刺史徇私枉法,草菅人命,害她兄长。

听完这案子来龙去脉,晚柠不由佩服萦思,若换成她,绝没这般毅力坚韧,咬牙走到这步,来揭穿刺史罪行,为兄伸冤。苏离则按按额角,他对萦思所言只信一半,牵扯亲近之人,诸多言语定有利于亲的。但也有些许相信,不然萦思个孤女,为何千里迢迢前来,必有所图。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