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弦上一条罪状的嫌疑尚未撇清,另一项罪状又压了过来。
依旧是莫须有的罪名。初弦不明白,自己的容貌性格与十多年前变化不大,亲人朋友都是仅凭一眼便认出了他,如今竟被诬陷是冒充者。
他设想出无数为自己辩白的话语,鹏安楼众人也一定会挺身为他作证,还有清歌手中的身契,里面白纸黑字将他的身份姓名写得明明白白。
可是狱卒只是向他列出罪状,并不愿听他争辩。任初弦叫破喉咙,除日常送饭之外无人理会。
见踢闹叫嚷没有用,初弦开始绝食抗议。
仍旧无人理会。
就这样足足饿了三日,初弦卧倒在草席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他终于意识出不对来——这段时日刑部的人也不再审他,仿佛已认定他的罪。若他真将自己饿死,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于是他爬向饭碗,又开始进食了。
他心道就算是死,也不能悄无声息的死。他身上背着两个大案,定会送至公堂受审的,到时候他就为自己辩解。就算没有人听他的,就算最终还是会被砍头,他也要大闹一场,不叫任何人好过。
想着想着,他心底又不禁委屈起来:在外十几年,他在鹏安楼里过得好好的,没主动招惹过任何人。可是,自从重新套上大将军府大公子这一身份后,他仿佛挡了很多人的路,又不知何时何处得罪了很多人。
他反倒宁愿自己是冒充的,这样至少不用再顾及妹妹和元启,拿上赏金就可以溜之大吉,不至于沦落到如今地步。
郁闷着郁闷着,竟等到韩元启带着食盒再次来看他。初弦馋得望眼欲穿,不等对方说话直接抢了过来。打开一眼,这次不仅有吃食,还贴心地添了壶玫瑰酿。
这次见面元启的话依旧很少,他沉默地为初弦斟酒,并将酒盅往前推了推。
初弦美滋滋地将酒盅举起,刚送至唇边,又面色复杂地把手放了下来。
韩元启问道:“怎么了?”
初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元启,这段日子里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也以为我是冒充的。然而,今日你带着饭菜来见我,一下子叫我觉得你还是原来的元启,不像其他人那般瞎了眼睛。”
韩元启动容道:“就算世人皆说你不是,在我心目中,你依旧是永远的卫文初。”
“是吗……”初弦苦笑了一下,忽然起身,将面前的酒壶和酒盅掀翻到地。
碎裂的瓷片散开,淡红色的玫瑰酿流淌着,慢慢渗入石板缝隙中消失不见。
元启瞪大双眼,疑惑地望过去。
初弦坐下来,自顾自地说着:“有件事我从未告知过你。我自小安静不了多久,书本和才艺也难以踏心去学,所以在鹏安楼里,我主攻的是舞技。后来因为长得好且伶牙俐齿,慢慢地成为楼中头牌,日常改为陪客喝酒谈天。我们那里一向卖艺不卖身,但挡不住有个别的客官怀着龌蹉心思。有一次我的酒里被下了迷药,还好我从对方的神色查觉出不对来,这才没叫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