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冷却,等分开的时候谁都不至于太难受。
这样的好意,袁辛当然会接受。
不然呢?
他从最开始的无能狂怒,渐渐变得麻木。
暗恋的那个是自己,人家丁舧又什么都不知道,没必要把气撒到他身上。
再说了,这本就是正确的做法,是自己格局太小,整天阴暗爬行生闷气,与人无尤。
当然,这些并不会影响两人的训练,尽管拆伙近在眼前,但无论如何也得等到五月份的省残疾人田径锦标赛过后再说。
他们早就形成了无懈可击的默契,不需要那么多的肢体接触,也几乎不需要什么语言交流,反正上了赛场,就只需要通过那个小小的引导手环来沟通。
时间进入三月份,马上就要到一模,丁舧比以前更忙碌了一些,除了训练、学习以及定期的复查和治疗,他还开始了中药调理和电疗刺激。
中药是每天都要喝两次,家里煎好了给送过来,电疗不知道是谁提供的偏方,总之每周三次要去一个固定的理疗机构。
他已经很难再抽出时间了,为了不耽误上课,只能从午休里压缩,每天中午下了课,家里司机送来俩人的午饭和丁舧的中药,等他俩吃完了之后再把人接走,下午上课前给送回来。
治疗的事儿袁辛不好跟着,丁舧也不想耽误他休息。
“反正我去做电疗,躺在床上也能睡。”他笑笑说,“被小电流嗞啦嗞啦电着也挺舒服。”
袁辛不好多说什么,更不便硬要跟着去,只好“独守空房”。
最近丁舧配合治疗的态度非常正面,这也是好事,说明他对治疗的信心又提高了一点点。
就袁辛自己阴暗的内心而言,也是希望他的眼睛能够好一些,可以自己上跑道,总比他将来有新的领跑员要好。
想到丁舧会像跟自己那样跟别人亲密无间、默契十足,他就醋得翻江倒海。
如果要让他拿着刀追杀丁舧未来的领跑员,袁辛觉得他400米跑个世界冠军都没问题。
他有时候都会被自己这个吃醋的劲头给逗笑,想不到啊想不到,不是小苦瓜,也不是小甜瓜。
是他妈酸黄瓜。
哪来那么强的独占欲呢?
人真是时不时刷新对自己的认知。
刷新也好,接受自己,跟自己和解,有利于调整心态。
三月中旬的一天,袁辛一个人睡醒了午觉,胡乱洗了把脸,迷迷瞪瞪地往教室走,走到楼道里的时候,被班主任给叫住了。
“袁辛,最近是不是比赛和学习压力都挺大的?”班主任显然什么都知道,表情有点为难,但还是开了口,“有件事,校领导的意思是想让你去……”
丁舧做完电疗,车把他送到教学楼下,路上遇到了同班同学,被人带着从教室前门进来,送到了座位上。
坐下之后,听着旁边有点安静,智能眼镜也没识别出袁辛的影像,他疑惑地问前边的韩江:“袁儿呢?”
“在后门那边跟班主任说话呢。”韩江见缝插针地打游戏,只扬了扬下巴,眼睛半秒钟都没离开屏幕。
丁舧“哦”了一声,往后门那边看过去,这会儿智能眼镜识别出来了,AI女声机械汇报:“小甜瓜正向你走来。”
“回来了?”袁辛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今天治疗感觉怎么样?”
丁舧没回答,而是问道:“老班找你有事?”
“嗯,有事。”袁辛说,“她说,学校想让我参加省高中生田径联赛,跑400米。”
校领导的意思是,学校虽然有别的体育生也练400米,但进过省队的只有他一个,历史成绩也属他最好,希望他能出面帮学校拿个奖牌回来。
当然,重在参与,尽力就行。
但袁辛知道,学校肯定还是很想要块牌子,金牌最好,不然不会动用马上就高考的高三生,尤其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放弃了独自参赛的他。
丁舧立刻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腕,连珠炮似地问:“什么时候比赛?在哪儿?你去吗?”
“清明假期,隔壁市。”袁辛看着他略显急切的表情,心情有点复杂,“我得问问教练。”
“你想去吗?你想去的话,教练那边我去说!”丁舧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去还是想去的,袁辛不好意思当着汤姆斯的面练自己的项目,但是真有这个机会,他很愿意再上场试试。
至少能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在哪儿了,那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瓶颈到底过没过去。
以及……既然不久的将来要跟丁舧拆伙,他自己也得做两手准备。
想到这里,再看看丁舧比他还着急的样子,又是一阵郁闷。
“舧哥,你就……”袁辛忍不住脱口而出,但声音轻了很多,“这么希望我们分开吗?”
丁舧怔了怔,叹了口气,紧紧攥了攥他的手腕,旋即放开。
覆盖在皮肤上的掌心温度突然消失,袁辛心里一下子空空荡荡。
方才这下,好像是两人这一个月来最亲密的接触。
“你是什么小甜瓜,分明是个小傻瓜。”丁舧低声道。